第451章 傲慢

　　“......哦？一只半腐朽的蝼蚁，哪里寻得如此底气，敢在吾之身前大放厥——嗯？”

　　猊古汀忽然打住，敏锐审视起莱奥纳德手中静静轮转着墨色流光的圆球，眸中符文微闪，瞬间便看出了其内部实质，咧开嘴，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既做出这般狂言，吾本以为你会有些值得玩味之处，没料想垂眸观之，你的底气却不过只是一些......呵，阴死之气？”

　　祂讥讽说着，而后突然再度喜怒无常地暴躁起来。抬爪一指，仿若幽邃无底的沟壑即刻间便蔓延至莱奥纳德的脚下，阴冷寒风习习卷出，论气息居然与莱奥纳德手中圆球近乎同源。

　　“区区虫豸，竟敢小觑于吾？！！”

　　猊古汀仿佛是真的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一般，狰狞愤怒地咆哮一声，旋即猛然展开那对险之又险粘连在后脊上的骨翼，断口处飚射出的滚烫鲜血被带起的狂风裹挟，撞击向正防护着祂自身的屏障之上，在其琥珀色的光晕间划出千百道黯淡金红。

　　“阴死在世之时，吾尚且不惧祂丝毫！何况祂而今早已湮灭，何况你所持之物不过是吾前身腐朽凋亡之后，自然诞生出的些许残渣！！？”

　　本就消耗过度到快要气衰力竭的许星彦险些因为祂的这声饱含着精神冲击的怒吼而被彻底压垮，不过好在这时，早就想过来到这边的某团子抢在察觉自家老哥似有不对的樱弥子前面，先一步赶在他往后倒之前扶住了他。

　　“星、星彦，你......唔，你还好吗？”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牵扯到自己肩上伤口，灵依的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些，咧了下嘴巴，但还是忍着没有闷哼出声。

　　“......没有大碍，师......总之，我没事。”

　　趁此机会稍稍缓过来点的许星彦闭了闭眼睛，随即朝后瞥去，看了眼那张沾着尘土与血污的脸颊，强撑着又将自身重量从她的身上移开站直了身。

　　与此同时，许星彦也因猊古汀的这番话而回想起了小黑不久前对他说过的一段有些莫名奇妙的话——

　　『嗬！死亡，死亡，死亡戴着红鼻头！祂是那偏执癫狂的小丑，一刀剖开了自己的胸口......』

　　在小黑口中那个似乎是将自己给折腾死了的家伙，与猊古汀嘴里念叨着的“阴死”是同一者么......

　　仅仅是稍稍发散下思绪，就感觉到头疼欲裂的许星彦赶紧打住了自己的思索，似是习惯性地在不自觉间轻轻牵住了灵依的一只手后，抬起头又重新望向猊古汀。

　　不管怎样，猊古汀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八成是自己跟祂口中的“阴死”有着些过节......单凭这家伙喜怒无常的性格，跟谁关系不好也都显得挺正常......

　　“我不知晓你所言及的阴死是哪位，但我清楚，自己手里这东西的腐蚀性极强，”

　　莱奥纳德结束掉自己短暂的沉思，微微颤了颤松弛的眼袋，重新开口说道，“而你此刻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我想也不过只是认为单凭我们目前的状态，绝无可能赶在你恢复之前击破由你构筑出的这道防御屏障、完成对你的致命一击......”

　　他说话间，阵阵犹如洪钟撞响的轰鸣声再度荡开。雷齐浑身浴血，收回砸在屏障上的拳头，脸上的一块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了几下，而后“咔吧”扭动着自己已然错位断裂的骨骼。

　　“......老哥，我劝您也别.....咳咳，别再强撑着了。”

　　刚被萝伊糸从昏迷当中勉强唤醒过来的奥古斯塔斯呼吸气若游丝，嘴角因浑身剧痛而不停地抽搐着。

　　他睁着自己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神，随时要断了气似的哼唧道：“我瞅见......你那小腿肚子都在抽筋，骨折的地方待会儿连数都数不过来了......”

　　尽管声音极轻，但雷齐还是捕捉到了这句话，沉默一瞬，艰难地微微点头，只是没开口回应——他先前喉咙直接被洞穿一次，虽说幸亏有萝伊糸和奥古斯塔斯联手，帮他捡回一条命，可尽管如此，短时间内他还是别想再吭声了。

　　在雷齐慢慢朝后退去的同时，猊古汀也低头睥睨了他一眼，金瞳中的恨意如潮水般起伏，不过到底也做不到出手阻止。

　　猊古汀平稳了下呼吸，重新俯瞰向莱奥纳德，“见过这一幕，你莫非还以为吾做出的判断有问题？此前在吾之躯体上留下最多最深伤痕的，便是这个卑劣的窃贼。既然他亦拿吾全力之下的防御毫无办法，又况且是尚不及他的尔等？”

　　“唔，咳咳......大地之神，看来你慌了？”莲·艾瑟里恩剧烈起伏着胸脯，呼出的道道白气尽皆冻结在面前晶雾中。她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稍显僵硬地微微一笑，“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虽然拳头难以解决你这扎根于大地汲取力量的屏障，但法师自然有着法师的手段。”

　　猊古汀循声望去，片刻后，眼中的轻蔑陡然消散一空——神明第一次露出了正色而凝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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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虫子，你方才避着吾去了哪里？”祂声如惊雷地威严质问道。

　　“反应过来了？”

　　莱奥纳德猛地咳嗽两声，浑身散发着的威慑般的煞气瞬间消散。他喘了喘粗气，抬眼，银灰色的寒眸微微波动。

　　“或许是你自身出现问题缘故，又或许你本身便是如此，猊古汀，你的行事逻辑实在是......呵，简单得不像是龙族唯一之王。你莫非真以为我等会觉得我手中的这点量，能够破除你的‘甲胄’？

　　你以神之名高高在上，视我等为虫豸，却不自知自己亦早已跌落那王座。力量不及过往可做到肆无忌惮，行事之法却仍旧是那般单一，蔑视我等一切行径......那么，直到现在才看出我仅仅是故意吸引你注意之人，猊古汀，你又当如何解决问题？”

　　“......放肆！”巨兽怒吼，同时警觉地盯着莲·艾瑟里恩。

　　“尊敬的大地之神，自觉傲慢与愤怒已蒙蔽您的双目了吗？毕竟哪怕我们今日将你逼至此境地，可在你眼中，我们仍不过一群是趁你之危的小虫子啊......”

　　莲又喘息了两声，撩起被血和汗粘连在额间的凌乱发丝，眼睛却格外明亮。她低声喃喃，“斗胆为尊神您上一课，希望您来世能记住——傲慢，才是生存最大的障碍。”

　　话音未落。

　　砰——

　　残破的大地自最深处剧烈震颤，转瞬间两道纵横交错的万丈深渊将地面撕裂，浊浪排空般喷涌出滚滚的死寂之光。

　　琥珀色的屏障陡然布满如蛛网的裂痕，随即在死光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为仿若纸屑燃烬的白灰，轰然破碎。

　　失去最后防御手段的伟岸巨物暴露在了无穷无尽般死光冲洗之下，灰色的光雾荡涤着祂躯体的每处角落，并从其伤口处腐蚀而入，“杀死”着祂的肉体，要将这位岩之君主回溯成最原始的顽石！

　　然而，正在神因痛苦而嘶吼之时——

　　莫大的危机感骤然使许星彦昏沉的意识绷得将要断裂。他勉强捕捉到在灰色洪流中闪灭的那点金光里所蕴藏的疯狂，面色瞬间难看至极。

　　“不好，防——”

　　“该死的虫豸，想要弑杀吾？呵，都跟吾一同下地狱去罢！！！”

　　死寂的洪流轰然停滞。

　　而后，最大的死亡降临此处。

　　轰轰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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