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守护者苏醒·本源共振之始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冰冷。

　　新生号舰桥如同墓穴。应急荧光微弱如星，勉强勾勒出扭曲舱壁和漂浮碎片的轮廓。失重让每一粒尘埃都悬浮成绝望的注脚。维生系统停摆，稀薄的空气带着金属冷却的腥锈味，每一次吸气都刺痛肺叶，二氧化碳浓度攀升带来窒息的晕眩。低温如同无形的蠕虫，钻透制服，啃噬着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伊芙琳漂浮在指挥席残骸旁，意识在缺氧的泥沼中沉浮。左臂那曾灼热沸腾的印记，此刻只剩下一点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温热，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归源之门崩裂的呻吟，眼前还残留着艾瑟拉投入时空漩涡前那最后一眼——决绝、嘱托、以及那一丝让她心悸的释然。

　　低于百分之一的回归概率…成了现实。

　　他们赌上了一切，似乎撼动了那不可一世的吞星者，但代价是失去所有能量，失去归源之门，失去艾瑟拉，自身也沦为这片法则废墟中等待最终湮灭的残骸。所谓的胜机，渺茫得如同幻觉。吞星者黑暗核心处的躁动与混乱仍在持续，但那熵寂的黑暗并未退却，只是如同受伤的巨兽，暂时蛰伏，舔舐伤口，那冰冷的饥渴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依旧萦绕在感知的边缘，随时可能再次扑上，将一切彻底吞噬。

　　绝望，不再是情绪，而是变成了包裹一切的、粘稠的实质。

　　滴…滴…

　　那微弱的、规律的电子音，又一次响起。如同心脏停跳后，医疗仪器固执而徒劳的提示。

　　声音来自下方——雷欧那几乎被遗弃的、贯穿伤严重的机体。其核心处理器区域，一点微弱到极致的蓝色指示灯，正以一种奇异的、并非其正常节奏的频率闪烁着。

　　紧接着，那块本该彻底漆黑的辅助显示屏，再次顽强地亮起一片雪花噪点，扭曲的字符艰难地拼凑、跳跃：

　　【…GUARdIAN…醒…协议…激…活…条件…满…足…能…量…紧急…求…乞…】

　　Guardian？守护者？是那个方尖碑堡垒的名字？它还在尝试通讯？能量乞求？

　　伊芙琳几乎冻僵的思维艰难地转动。方尖碑为了启动时空井跃，应该已经耗尽了所有能量，甚至可能已经彻底损毁。这信号…是回光返照？还是…

　　滴！滴！滴！

　　电子音变得稍许急促！又一块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幅极度残缺、不断抖动的结构图——那似乎是方尖碑堡垒的内部剖面！在其最核心处，一个复杂的、由无数青铜色几何结构环绕的晶体核心，正以极低的频率闪烁着微光，其下方有一行小字标注：【核心熔炉·熄灭火种状态】。而在晶体核心旁边，另一个相对独立、结构奇特的、仿佛由光织成的网络系统被高亮标注，其状态显示为：【守护者系统·最低功耗休眠激活中…能量水平0.0001%…持续下降…】

　　并非方尖碑主体！是另一个系统！一个独立的、名为“守护者”的系统，在方尖碑能量彻底枯竭、主体可能已沉默后，因其激活条件被满足（或许是艾瑟拉成功引发悖论爆炸？），而自行从最低功耗休眠中苏醒了过来！它也在乞求能量！

　　可是，哪里还有能量？舰队已是枯竭死铁。

　　【…侦测到…微弱的…同源…本源…回响…坐标…锁定…新生号…指…挥官…】屏幕上的字符再次跳跃，指向性极其明确！

　　同源本源回响？是指自己手臂上这来自第七纪元创世意志的印记？

　　伊芙琳猛地看向自己的左臂。那焦枯皮肤下，翠绿脉络与七彩光晕黯淡近乎熄灭，但那一点微弱的温热却实实在在。这印记…不仅是坐标，本身也蕴含着某种极其微弱的…本源能量？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冰锥刺入脑海！

　　这“守护者”系统，或许是星穹铸造者留下的、独立于方尖碑战斗功能之外的最终后手！它需要能量启动！而自己手臂上的印记，可能是唯一能提供那微不足道、但或许关键的“最初火花”的能量源！

　　但是…代价呢？这印记与她深度绑定，甚至可能维系着她对抗左臂侵蚀的最后一点平衡。一旦抽取，印记很可能彻底消散，而她这条手臂，甚至她的生命，都可能…

　　没有时间权衡！

　　吞星者的黑暗在远处躁动，归源之门的裂痕在蔓延，每一秒都有舰船因彻底失温或结构崩解而无声消亡。

　　“雷欧…”伊芙琳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她用尽最后力气，摸索到雷欧冰冷的机体，“如果…我把印记里最后那点能量…引导出去…接入那个信号…会怎么样？”

　　雷欧的处理器沉寂了片刻，仅存的一丝能量支撑着最后的运算：“未知…系统…‘守护者’…信息不足…风险…极高…印记能量…与您的…生命体征…及…精神稳定…存在…深层…链接…强行剥离…可能导致…不可逆…损伤…甚至…意识…消散…”

　　意识消散…就是死亡。

　　伊芙琳笑了，在缺氧的眩晕中，笑得无声而惨烈。死亡？从踏入源初之海的那一刻起，他们谁不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迦南长老燃烧自我时，可曾犹豫？星环文明化身生态网络时，可曾退缩？艾瑟拉逆时冲向熵寂核心时，可曾回头？

　　她颤抖的、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缓缓覆盖在左臂那微弱的温热点上。集中起即将涣散的所有意志，不去思考后果，不去恐惧消亡，只是纯粹地、决绝地回想——回想莉亚将那点心火源种交给艾瑟拉时的微笑，回想迦南长老跨越纪元的悲愿守望，回想星环世界树舰船义无反撞入枯萎之海的壮烈，回想第七纪元创世意志最终埋下这点纯净回响时的悲伤与期待…

　　“那就…拿去吧…”她喃喃自语，如同最后的祈祷，“如果这是…最后的火种…那就让它…点燃些什么…”

　　意志凝聚如锥，狠狠刺向那微弱的温热点！

　　“呃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爆发！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撕裂灵魂！仿佛将她存在的根基硬生生剜去一块！左臂焦枯的皮肤下，那最后一点翠绿与七彩的光晕猛地亮起，如同垂死之星的最后闪光，随即脱离了她的血肉，化作一缕细微却无比纯净、蕴含着悲愿与纪元回响的七彩能量流，顺着她的意志指引，涌出手臂，如同受到牵引般，没入雷欧那闪烁的处理器中！

　　“能量…接收…传输中…”雷欧的电子音仿佛也多了一丝震颤。

　　伊芙琳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飘荡，急速坠入无边的冰冷与虚无。左臂彻底失去所有知觉，如同枯萎的树枝，生命的暖意正从四肢百骸快速抽离。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

　　嗡！！！

　　一股迥异于方尖碑、也不同于归源之门的柔和、却无比浩瀚磅礴的波动，猛地以新生号为核心，扩散开来！

　　雷欧的处理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色强光！那光芒并非能量喷射，而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与源初之海深处某个庞大存在建立的、超越常规能源的链接被瞬间打通！

　　【守护者系统…初步激活…接收…初始火种…开始…链接…源初之海…底层…法则…海床…进行…本源…共振…】

　　一个全新的、非机械的、仿佛由无数世界之和声构成的宏大意志，温和地拂过每一寸空间，拂过每一个幸存者的意识。

　　下一秒，奇迹发生。

　　并非引擎重启的轰鸣，并非灯光大亮的刺目。

　　而是新生号，以及周围所有残存的火种方舟，那冰冷、死寂、能量枯竭的舰体，开始自发地、微微地发出朦胧的微光！并非来自任何已知的动力系统，而是舰体材料本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与周围源初之海的七彩本源光流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一丝丝、一缕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温和的七彩能量粒子，开始从翻涌的本源光流中析出，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缓缓融入舰体之中！

　　瘫痪的维生系统控制台上，一个代表氧气含量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挣扎着向上跳动了一格！

　　冰冷的舱室内，绝对零度的边缘，温度上升了几乎无法感知的0.1度！

　　雷欧机体那贯穿伤的边缘，暴露的能量回路上，一丝微小的电弧闪烁了一下，仿佛试图自我修复！

　　这不是常规的能量补充！这是…法则层面的能量虹吸！是“守护者”系统利用伊芙琳提供的第七纪元纯净本源回响作为“密钥”和“引信”，绕过了所有常规动力系统，直接让舰体物质与源初之海的本源建立了最基础的、极其缓慢的“共振虹吸”！

　　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可能数小时才能积累启动最低限度维生系统的能量，数天才能让一盏灯亮起。

　　但这是希望！是真正意义上的、于绝境中诞生的一缕微光！它不依赖任何即将崩溃的外在设备，它源于舰体本身与世界的共鸣！

　　“长…官…”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我们…没在…下沉…”

　　伊芙琳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被这丝细微的变化、被舰体传来的那极其微弱的“生机”波动，强行拉回了一丝。她艰难地睁开眼，感受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变化，感受着雷欧处理器持续散发的、稳定的蓝色共鸣光辉。

　　她成功了…那最后的火种，真的点燃了什么东西…

　　然而，还不等这丝希望温暖身心，新的剧变陡然发生！

　　或许是“守护者”系统激活引发的本源共振，或许是吞星者内部悖论爆炸的余波，也或许是归源之门濒临崩溃的不稳定——

　　轰！！！

　　远处那躁动不安的吞星者黑暗核心，猛地发生了二次剧烈坍缩！其规模瞬间缩小了十分之一，但散发出的熵寂压迫感却不减反增，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危险！那冰冷的饥渴意志仿佛从最初的惊愕混乱中适应过来，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充满针对性！

　　而更令人恐惧的是，这次坍缩释放出的某种干扰波动，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那本就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归源之门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法则层面的碎裂声响彻虚空！

　　巨大的暗金门扉，再也无法支撑，其中一角轰然崩碎！无数暗金色的法则碎片如同流星般四散溅射，没入七彩光流中消失不见！门扉整体光芒急剧黯淡，旋转彻底停止，变得几乎完全透明，其结构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扭曲，时而拉伸，仿佛随时会彻底瓦解！

　　门后那片孕育新纪元的“无”之深渊，也因此剧烈动荡，甚至开始出现收缩的迹象！

　　归源之门，要关了！

　　一旦它彻底关闭，不仅意味着新纪元的希望断绝，更意味着艾瑟拉即便还能从时空悖论中幸存，也将失去回归的坐标，永远迷失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之中！

　　“不…”伊芙琳发出沙哑的嘶鸣，挣扎着想做些什么，但身体的虚弱和能量的枯竭让她连移动手指都困难万分。

　　就在这雪上加霜的时刻——

　　咻！

　　一道细微的、几乎融入背景噪音的破空声响起！

　　只见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不规则、散发着微弱暗金光泽的金属碎片——显然是刚从崩碎的归源之门上溅射出来的——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牵引，竟精准地穿过新生号破裂的舷窗，划过一道弧线，叮的一声，轻轻撞在伊芙琳那彻底枯萎、失去所有印记的左臂之上，然后…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般，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

　　没有疼痛，没有光芒，只有一种极其古怪的、冰冷的“填充感”，仿佛那枯萎的空洞被某种异物强行塞满。

　　伊芙琳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左臂。

　　几乎同时——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归源法则…碎片…强制融合！未知…交互反应…发生！】守护者系统的宏大意志波动首次带上了急促的意味。

　　伊芙琳左臂那枯萎的皮肤下，原本因印记离体而彻底沉寂的血管与神经，突然被一股外来的、冰冷而浩瀚的暗金能量强行充盈、冲刷！这股能量与之前第七纪元印记的温和悲愿截然不同，它充满了绝对的“秩序”、“梳理”、“回归本源”的强制性力量！

　　枯萎的左臂如同枯木逢春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皮肤下透出暗金色的微光，但形态却开始发生诡异的改变——皮肤变得冰冷坚硬，泛起金属光泽，手指关节变得棱角分明，仿佛正在向一种非人的、由暗金法则符文构成的金属形态转化！

　　更可怕的是，这股归源能量正沿着手臂急速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血肉仿佛都在被强制“梳理”、“同化”为更纯粹的能量结构！它与伊芙琳自身的人类基因、与残存的少许星环生命烙印发生了剧烈的、破坏性的冲突！

　　“啊——！！！”伊芙琳发出了痛苦的惨叫，感觉自己的左半身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和冰窖的交替之中！意识再次面临崩溃边缘！

　　【冲突！第七纪元生命烙印与归源法则碎片排斥反应！尝试稳定…稳定失败！个体存在性面临瓦解风险！】守护者系统急速分析着。

　　就在这内忧外患达到顶点的刹那——

　　嗡！！！

　　又一波强烈的、源自吞星者二次坍缩的干扰波动扫过！

　　这一次，它似乎与伊芙琳左臂内那暴走的归源碎片能量产生了某种意想不到的、极其短暂的共鸣！

　　伊芙琳痛苦扭曲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主屏幕上——那因干扰而剧烈雪花的屏幕上，一个极其模糊、扭曲、一闪而逝的画面被强行捕捉、放大！

　　那是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形容的时空乱流！一个暗金色的、由无数破碎法则符文勉强维持人形的身影，正在其中艰难地穿梭、挣扎！她的身体时而虚幻，时而凝实，仿佛随时会被乱流撕碎！是艾瑟拉！她还活着！但她似乎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归的路径！

　　而就在这画面闪现的同一瞬间，伊芙琳左臂内暴走的归源能量，以及她灵魂深处因与艾瑟拉长久连接而产生的微弱感应，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猛地指向了一个方向——并非通往即将关闭的归源之门，而是指向了源初之海深处，某个极其遥远、未被探测过的、散发着奇异波动的区域！

　　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与艾瑟拉…也与她左臂内的归源碎片…产生着共鸣？！

　　【检测到…异常…空间褶皱…波动模式…与个体艾瑟拉…及归源碎片…存在…高度…共鸣…】守护者系统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异状，【分析…该区域…可能存在…未被记录的…‘次级归源节点’…或…‘时空暗礁’…】

　　次级归源节点？时空暗礁？艾瑟拉的生路，或许不在那扇即将关闭的主门，而在这个意外的方向？

　　但此刻的伊芙琳，大半身体被归源能量侵蚀转化，剧痛撕扯着意识，连维持清醒都无比艰难，更别说做出任何决策。

　　归源之门在持续崩坏，吞星者在重新凝聚，艾瑟拉在时空乱流中挣扎，舰队依靠微弱的本源共振苟延残喘…

　　而她自己，正在被一块来自门上的碎片，从内部一点点“归源”成非人的形态…

　　希望仿佛露出了一线曙光，却又瞬间被更加深重的混乱和危机所笼罩。

　　守护者系统的宏大意志缓缓波动，似乎在评估着所有变量，最终，那世界和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个体伊芙琳…生存状态…危急…优先进行…存在性稳定干预…动用…本源共振…权限…链接…星环生命网络残留…进行…强制…生命形态…调和…过程…将极其…痛苦…且…结果…未知…】

　　【同时…尝试引导…舰队本源共振…向…异常共鸣区域…缓慢…漂移…为…个体艾瑟拉…提供…潜在…坐标…】

　　【最终决策…待你…清醒后…定夺…前提是…你能…从接下来的…调和之中…存活下来…】

　　话音落下，不等任何回应，伊芙琳感觉到舰体那微弱的共鸣光芒开始增强，丝丝缕缕的七彩能量不再均匀扩散，而是开始向着她左臂暴走的区域汇聚！同时，舰体深处，那些早已黯淡的星环碎片残骸，仿佛被唤醒最后一丝本能，散发出微弱的翠绿光芒，化作一道温暖的、却带着强制调和力量的生命能量流，涌向她的身体！

　　两股强大的、性质迥异的能量——冰冷的归源法则与温暖的生命调和——以她的身体为战场，即将开始一场凶险万分的拉锯战！

　　伊芙琳的意识，在最后的剧痛与光芒中，彻底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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