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3章 赤牙决断

　　那道融入浓稠煞雾的黑影，速度快得惊人，每一次闪烁都跨越数十丈距离，几个起落便已彻底远离。

　　直到亡命奔出近百里，确认身后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彻底消失后，他才敢稍稍放缓速度。

　　背脊紧紧贴在一块巨石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颤抖着手，扯下脸上那副骨制面具，露出一张因极度恐惧而微微扭曲的年轻脸庞。

　　正是赤牙部落那名携带“幽影鸦”的精英战士，名为赤獠。

　　他极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皮囊之中，取出一只鸦状妖禽。

　　此刻，这只平日神异非常的幽影鸦也显得异常萎靡，紧紧缩着脖子，身躯微微颤抖，像是也承受了巨大的惊吓。

　　“可怕，太可怕了！那根本不是人，是深渊里爬出来的魔神……”

　　赤獠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用力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那如同梦魇般的景象，但那画面却愈发清晰。

　　方才透过那件“远瞳骨镜”看到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的神魂深处，让他心胆俱寒，后怕不已。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分明是人族形态，却掌控着如此恐怖、闻所未闻的煞雷之力……”

　　“那三头称霸一方的腐骨蜥头领啊！在他面前……在他面前竟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随手撕碎、碾灭……”

　　他奉命利用幽影鸦天生的隐匿神通与远瞳骨镜超远距离的窥视之利，远远地监视雷煞谷深处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动。

　　本以为此行最多是记录一些异常的能量波动或是大型煞兽的迁徙活动，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目睹如此惊世骇俗、颠覆认知的一幕！

　　一个人！仅仅一个人！

　　单枪匹马，以最蛮横最暴力的方式，在短短时间内，如同砍瓜切菜般屠灭了一个腐骨蜥族群！

　　那狂暴的暗紫色力量，充满了纯粹的毁灭与吞噬特性，甚至能号令深渊煞气，化为己用！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二字的理解范畴，那根本就是天灾，是行走的毁灭！

　　“必须立刻禀报头领！一刻也不能耽搁！”

　　赤獠不敢再深入回想，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惧，再次将受惊的幽影鸦小心藏入怀中最能安抚灵兽的皮囊内。

　　深吸了口气，身形再次展动，如同荒漠中最灵敏的猎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赤牙部落临时营地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疾驰而去。

　　他甚至不敢再拿出远瞳骨镜朝那个方向多看一眼。

　　只要再看一眼，就可能被那个恐怖的存在察觉，引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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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牙部落临时营地，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头领赤兀正焦躁不安地在一座简陋却坚固的石屋内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踏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派出的探子迟迟未归，雷煞谷深处那短暂却剧烈到令人心悸的能量爆发后，又迅速归于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这种反常的迹象，反而让他心中那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那种暴风雨来临前极致压抑的死寂，最是令人难以忍受。

　　“头领！头领！”急促得变了调的呼喊声骤然从屋外传来，伴随着一道踉跄狼狈的身影，正是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的赤獠。

　　“慌什么！成何体统！”赤兀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疙瘩，沉声厉喝道。

　　但当他看清赤獠那副惊魂未定，像是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的模样时，他的心也是猛地向下一沉，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窜起，“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看到了什么？！”

　　赤獠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艰难地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却依旧发颤得厉害：“看……看到了怪物！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竭力组织着语言，尽可能快速却又不遗漏任何细节地将自己所见的恐怖景象描述了一遍。

　　重点强调了那个神秘人物如何以碾压性的姿态虐杀腐骨蜥族群，尤其是那诡异而霸道的暗紫色力量特性，以及那挥手间引动深渊煞气、形成囚笼触手的骇人能力。

　　“属下以祖灵之名起誓，所言句句属实！”

　　“属下从未见过……不，是从未想象过世间竟存在如此可怕的力量！”

　　“那绝非寻常修士，甚至不像古域中已知的任何一种传承！”

　　“那些失踪的巡天雷使，恐怕……恐怕真是被他给彻底灭掉的！”

　　赤獠最后几乎是吼叫着总结道，脸上肌肉因恐惧而微微抽搐，依旧残留着无法散去的骇然。

　　石屋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另外几名留守的赤牙部落战士听得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荒谬与难以置信。

　　赤兀的眉头锁得死紧，嘴边那两颗标志性的赤牙无意识地相互摩擦着，发出“咯咯”的轻微响声，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他了解赤獠，这是部落里最优秀的年轻猎人之一，沉稳冷静，从不说谎。

　　尤其是动用远瞳骨镜这种部落重器所看到的景象，绝无虚言。

　　若真如此。那雷煞谷中突然出现的未知存在，其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估，达到了一个足以令整个部落都颤栗的级别！

　　“引动深渊煞气，吞噬生机反哺自身，兼具雷霆与毁灭的暗紫之力……”赤兀眼神闪烁，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脑中如同疾风般飞速搜索着部落古老传承兽皮卷中的记载，试图从先祖的智慧中找到与之相符的只言片语或传说，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这更像是一种纯粹为毁灭而生的可怕力量，根本不应存于世间。

　　“头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名较为年长的战士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那等恐怖的存在盘踞在雷煞谷，那里面的资源，我们之前的计划……”

　　“资源？！还他娘的想着资源？！”赤兀猛地打断他，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凶厉如野兽般的红光，死死盯住那名战士，“你想死吗？你想变成那些腐骨蜥一样的碎肉，变成别人成长的养料吗？！”

　　“还是说，你想把整个赤牙部落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那战士被头领眼中从未有过的暴怒和惊惧吓得脸色发白，顿时噤若寒蝉，连连后退，再不敢多言半句。

　　赤兀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众人，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将那翻腾的恐惧和焦躁压下去。

　　他知道，作为头领，此刻绝不能乱。

　　必须冷静，必须做出最正确，最有利于部落的决断。

　　片刻之后，他猛地转回身，沉声道：“此事态严重，已远非我等一支狩猎队能够独立处理！”

　　“一个如此恐怖的未知强者盘踞雷煞谷，这已关乎我赤牙部落生死存亡，甚至可能影响整个古域边缘区域的力量格局！”

　　他目光如电，猛地射向惊魂未定的赤獠：“你是我赤牙最优秀的猎手之一，也是速度最快的战士！”

　　“我命令你，立刻带上营地所有的疾风狼，以最快速度，不惜一切代价，返回部落主寨！”

　　“将你在此地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禀告大祭司和族长，请他们即刻定夺！”

　　“是！头领！赤獠必不辱命！”赤獠深知肩上责任重大，猛地一捶胸膛。

　　领命后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如同旋风般冲出石屋，外面立刻传来疾风狼低沉的嘶吼和急促远去的蹄声。

　　赤兀的目光又扫过屋内其他同样面带惶恐的战士，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其他人，立刻收拾所有重要物资，放弃这座临时营地，全员向后撤退三百里！”

　　“在没有得到部落大祭司和族长进一步明确指示前，绝不可再靠近雷煞谷半步！”

　　“同时，放出所有的血瞳鼠，严密监视雷煞谷周边方圆五百里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但有任何异常，哪怕只是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也必须立刻回报！”

　　“是！头领！”众战士被头领话语中的凝重和决绝所感染，齐声应道。

　　虽然心中依旧被巨大的震撼和恐惧所充斥，但长期的狩猎与战斗生涯让他们早已习惯了服从命令。

　　众人立刻如同上了发条般迅速行动起来，整个营地弥漫在一片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中。

　　很快，这座经营了数月的临时营地便被迅速拆除殆尽，赤牙部落的战士带着对未知强者的敬畏与深深的不安，如同潮水般向着远离雷煞谷的方向退去，很快便消失在荒凉而广阔的戈壁地平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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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

　　一座隐藏在地底极深之处、由天然石窟改造而成的绝对隐秘的据点内。

　　那两名身着暗影服饰，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完全融为一体的“影踪”成员，再次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

　　其中一人手中，那面古朴异常，边缘刻满未知符文的石镜镜面上，正如同水波般荡漾着，缓缓浮现出一些极其模糊、扭曲断续的画面碎片。

　　那正是赤獠通过远瞳骨镜窥视时，被这件更为神异的石镜间接捕捉到的，关于林默战斗的零星景象！

　　虽然远不如直接观看那般清晰连贯，但那股毁灭性的暗紫力量特性、那摧枯拉朽、暴力碾压般的战斗方式，以及最后引动深渊煞气的骇人场景，依旧被这面神秘石镜勉强记录并还原了出来。

　　“目标确认，实力评估修正……极度危险。”

　　“具备高效物理杀戮与能量吞噬恢复双重特性，疑似可操控一定范围内环境煞气，初步判断具备部分领域雏形。”

　　托镜者的声音依旧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但若是感知极其敏锐之人，或许能察觉到那平淡语调下隐藏的一丝极细微的凝重。

　　“赤牙部落已全员撤离，态度转为最高级别谨慎，判定其已放弃雷煞谷短期利益。”

　　“巡天雷使方面暂无新动静，但根据其睚眦必报，极度重视权威的一贯行事风格，后续报复行动必将到来，且预估规模与强度将远超此前小队级别。”

　　另一人用同样毫无波澜的语调补充道，就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此突发变数价值大幅提升，建议组织内部提升相关情报优先级，并考虑与‘暗巢’联动。”

　　“附议。将现有情报通过‘地脉灵犀’通道，传往三号暗巢与总部秘阁。”

　　“建议总部考虑派遣‘影狩’级别人员前来。”

　　“可。”

　　两人进行着高效而冰冷的简短交流后，指尖同时在那石镜光滑的镜面上快速划出数个复杂而古老的符文。

　　石镜表面光芒微微一颤，那些模糊的战斗画面与化作一道细微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脚下的岩石之中，沿着地底深处某种玄妙莫测的灵脉脉络，向着未知的远方急速传递而去。

　　做完这一切，两人的身影不再有丝毫停留，如同褪色的水墨画，再次缓缓沉入石窟角落最浓郁的阴影之中。

　　气息彻底消失，就像是化为了石窟本身冰冷岩石的一部分，继续着他们永恒而隐秘的守望。

　　古域的风，原本就变幻莫测。

　　此刻，似乎因为雷煞谷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开始悄然转向，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暗流不仅在其下汹涌涌动，更开始彼此交织碰撞，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缓缓张开。

　　而此刻，处于风暴眼最中心，却对此仍浑然不觉的林默，正潜心于那临时石窟之内，全身心巩固着那足以令外界各方势力为之震颤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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