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5章 星火淬玄

　　石窟内，最后一丝躁动的能量归于沉静。

　　林默缓缓睁开眼，眸中异彩流转，似有暗金龙影于深渊般的瞳孔中一闪而逝。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气息如箭，竟在对面石壁上击出一个小坑。

　　“外面倒是热闹了不少。”林默嘴角牵起一丝冷淡的弧度。

　　璃幽正凭立洞口，望着远处风中摇曳的枯草，闻言并未回头，只淡淡道：“嗅着腥味来的鬣狗，从来都不会少，要清场么？”

　　林默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筋骨发出低沉的嗡鸣。

　　“不必，让他们去沼泽里替我们趟趟路，也好。”

　　说着并指如剑，在虚空中轻轻一划，一缕融合了陨星煞气吞噬特性的能量丝线，缠绕着一丝自身神念，悄无声息地飘出石窟，乘着山风，直向黑沼泽深处而去。

　　不过片刻，石窟外围那些隐晦的气息明显躁动起来，大部分如同闻到肉味的饿狼，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缕气息指引的方向追蹑而去。

　　“大部分引开了。”林默感知着外面的变化，“还剩几个，倒是比我想的沉得住气。”

　　“或是聪明，或是所求更大。”璃幽终于转过身，星辉般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你气息沉凝了许多，那龙蜒草果然神异。”

　　“略有精进。”林默颔首，目光在她空无一物的双手上扫过，“你的星辰之力虽强，终缺一柄能与之共鸣的神兵。”

　　“方才在集内，我感应到一丝奇特的庚金锐气，夹杂地火煞力，颇为不凡，或与炼器有关，去看看？”

　　璃幽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荒蛮之地，危机四伏，不必为我徒费周章。”

　　“更何况，星辰所至，皆可为剑。”

　　林默却笑了笑，语气不容拒绝：“你我同行，便是一体。”

　　“你多一分力，我们便多一分在这古域活下去的底气。”

　　“那气息就在西边，走吧，就当是去看看热闹。”

　　在夜色的掩护下，两道身影如同幽灵一般，轻盈地掠过崎岖的山岩。

　　他们对那些潜伏在暗处的窥探者视若无睹，目标明确，再次踏入了黑齿集的聚集地，一个风波诡谲、暗流涌动的地方。

　　今日的黑齿集，比昨日更加混乱不堪。

　　毒狼帮被一夜之间覆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区域，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聚集地中引爆了无数的贪婪与野心。

　　原本就动荡不安的权力结构，因为毒狼帮的消失而出现了巨大的真空，使得那些觊觎者的眼睛都变得赤红，随时都能为了争夺那空缺的位置而大打出手。

　　街道上，随处可见争斗留下的痕迹。

　　兵刃相交的声音、愤怒的吼叫和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尘土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

　　在这样的氛围中，关于“青衣煞星”的传说和那巨额悬赏的议论，在每一个角落里被人们窃窃私语。

　　林默与璃幽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冷静，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得如同寻常路人一般，穿梭在混乱的街巷中，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凭借着那丝微弱的感应，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聚集地最西侧，一处靠近粗糙巨石围墙的偏僻角落。

　　一座低矮的石屋孤零零地矗立着，墙壁被烟火熏得漆黑，显得格外简陋，几乎到了破败的程度。

　　石屋的外观透露出一种原始而粗犷的气息，门口挂着一块焦黑的木牌，歪斜地悬挂在生锈的铁链上，上面用烧红的铁条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锤印。

　　屋后，一根由粗糙石块砌成的烟囱高高耸立，不断地喷吐着赤中带灰的浓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熔炼金属的焦糊味。

　　然而，在这股金属气息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腥甜血气。

　　那股奇特的庚金锐气，如同锋利的剑刃一般，穿透了石屋的墙壁，弥漫在这片空间之中。

　　而沉凝的地火煞力，则如同地底深处的岩浆一般，从石屋的每一个缝隙中渗透出来。

　　与集市的喧嚣和热闹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冷清，几乎到了死寂的地步。

　　林默与璃幽对视一眼，推开那扇沉重破旧、吱呀作响的铁皮木门，迈入了其中。

　　叮！铛！

　　刚踏入屋内，一股灼热的气浪便迎面扑来。

　　作坊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观察时显得宽敞许多，但这种宽敞并没有带来舒适感，反而因为杂乱无章的布局而显得更加压抑。

　　各种奇形怪状的矿石、金属锭、半成品的兵刃甲胄碎片，堆得满地都是。

　　在这些金属和矿石之间，还有许多辨认不出的巨大兽骨和犄角，散落在角落。

　　中央位置，一座用暗红色岩石垒砌的巨大火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火炉内部燃烧着一种赤中带紫的奇异火焰，在炉膛内翻滚。

　　炉旁，一个身材极为高大魁梧的老者正赤着上身，汗流浃背地挥舞着一柄比他整个人还要高出大半的黑色巨锤。

　　他的肌肉虬结如古铜老树根，每一次挥动巨锤都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老者须发皆白，却怒张如狮，面容被炉火映得通红，眼神专注得可怕，就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块金属。

　　此时，他全神贯注地捶打着炉膛上一块烧得通红，形状极不规则的金属块。

　　他的捶打充满了一种原始而狂暴的力量感，每一锤落下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如雨般溅射，那黑色巨锤的锤头上竟隐隐有古老的符文闪烁，引动着地底深处的地火煞力，一丝丝融入那通红的金属之中。

　　林默的目光，瞬间被那块金属吸引。

　　那金属通体暗沉，却在高温灼烧下，隐约透出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血脉般的细密纹路，散发出的庚金锐气纯粹至极。

　　更奇异的是，竟能自行吞吐吸纳着巨锤引来的地火煞气，如同拥有某种沉睡的生命。

　　“竟是血纹玄铁？”林默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色。

　　这等天生地养，蕴煞藏锐的极品炼器胚材，竟会出现在这荒僻边集的简陋作坊里。

　　那老者全然沉浸在锻打之中，对林默二人的进入毫无反应，汗水滴落在烧红的金属上，瞬间化为白汽。

　　林默也不出声，静静观看。

　　片刻后，他微微摇头。

　　老者力道刚猛，引煞之法也颇独特，似是某种失传的古术，但手法却过于笨拙粗糙，未能真正激发血纹玄铁的神髓，反而在捶打中不断损耗其本源灵性。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老者才猛地停手，将那缩小了一圈，依旧形状古怪的金属胚子钳起，浸入旁边一个盛满漆黑粘稠液体的石槽中。

　　嗤——！

　　刺耳的声响中，大股白汽升腾，那股腥甜血气顿时浓郁了数倍。

　　老者这才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火星的浊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将巨锤往地上一拄，支撑住身体，然后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如两盏金灯，充满了疲惫，却更有一股熔岩般的固执与狂热。

　　“生面孔？”老者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糙石在摩擦，“买家伙自己看，那边架子上，看中了付钱，看不中滚蛋，别杵这儿碍事！”

　　说着，粗鲁地指了指墙角那排寒光闪闪，却明显与血纹玄铁不在一个层次的兵器架。

　　林默并未看向那些兵器，目光平静地迎向老者：“大师引地火煞气淬炼之法，刚猛暴烈，别开生面。”

　　“可惜，不得其法，空耗宝材灵性，可惜了这块血纹玄铁。”

　　老者闻言，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精光，周身灼热气息如火山喷发般炸开：“小子！你放什么屁？！敢瞧不起老子的百炼焚煞诀？！给老子滚！”

　　狂暴的气势混合着灼人的火煞之力，狠狠压向林默。

　　林默却纹丝不动，那骇人气势到了他身前三尺，便如泥牛入海，无声消散。

　　“百炼焚煞，重在意炼，非是死锤。”

　　“煞气非只可引，更需以神念煅烧，去芜存菁。”

　　“否则，万炼亦是死铁一块，更何况，此铁通灵，还缺一味真正的星辰真火为其开光。”

　　“星辰真火”四字一出，如惊雷炸响！

　　老者浑身剧震，眼中的暴怒瞬间被无与伦比的震惊取代，他死死盯着林默，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知星辰真火？！你到底是什么人？！”

　　星辰真火，乃是他这一脉炼器传承中记载的，早已绝迹的至高淬炼之引，非身负至纯星辰之力者不可催动！

　　这是他师门代代相传的最大遗憾与秘密！

　　林默不答，只是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璃幽。

　　璃幽会意，纤指微抬，一点纯净璀璨，不含丝毫杂质的星辉之火自指尖跳跃而生。

　　虽只豆大一点，却瞬间将昏暗的作坊映得纤毫毕现，那灼热暴烈的火煞之气遇到这点星火，竟如臣民见君，变得温顺异常！

　　“星…星辰真火！真的是星辰真火！”老者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滚圆，身体因极致的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苍天有眼！祖师爷在上！我铁狂有生之年，竟能得见真正的星辰真火！”

　　他猛地看向林默，之前的倨傲蛮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与敬畏，竟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道：“大师！方才铁狂有眼无珠，口出狂言，冒犯了大师，请大师恕罪！”

　　“若能得大师指点迷津，让铁狂一睹星辰真火淬炼神兵之妙，铁狂……铁狂愿以此铁相赠，并倾尽所能，为这位仙子炼制神兵！”

　　他指着那石槽中的血纹玄铁，脸上虽有万分不舍，眼神却无比决绝。

　　林默看着他，淡淡道：“我非大师，亦无需你赠。”

　　“以此铁为主材，为你身旁这位道友炼制一柄能尽展星辰之力的兵刃。”

　　“炼成之日，我予你完善的‘百炼焚煞诀’后续，并许你观摩星辰真火淬灵之过程。”

　　铁狂闻言，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无比的坚定，重重叩首：“成交！铁狂谢过大师，必竭尽所能，倾囊相授！”

　　“起来吧。”林默抬手虚扶，“取纸笔来，我先将功法前篇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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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调整状态，待心神俱足，便开炉炼器。”

　　铁狂激动得难以自持，连忙从一堆矿石下翻出几张略显油腻的兽皮和一根炭笔，双手奉上。

　　林默接过，神识微动，结合自身对能量本质的理解与方才的观察，迅速将推演完善的功法前篇烙印于兽皮之上。

　　铁狂在一旁屏息观看，初时还有些困惑，越看眼睛越亮，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到最后竟是虎目含泪，喃喃道：“原来引煞之后需以神念为炉，百炼非终点，灵性自生……”

　　“哈哈哈！祖师爷，弟子明白了！弟子明白了！”

　　他捧着那兽皮，如获至宝，对着林默又是深深一拜。

　　林默坦然受之，道：“去准备吧，此地炼器，动静不小。”

　　铁狂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大师放心！我这‘焚煞炉’自有古禁制，等闲窥探不来！”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打扰老子炼器！”

　　说话间迅速行动起来，体内灵力注入火炉四周地面刻画的隐秘符文，一层暗红色的光晕骤然亮起，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石屋笼罩在内，彻底隔绝了内外气息与声响。

　　作坊之内，温度再次陡然攀升，赤紫色的炉火咆哮燃烧，映照着铁狂兴奋而虔诚的脸庞。

　　一场注定不凡的炼器，即将在这荒蛮边集的角落，悄然上演。

　　而集内那些仍在暗中搜寻“青衣煞星”的各方人马，尚不知晓，他们苦苦寻觅的目标，正在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进行着一场何等惊人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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