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好运气

　　武夷山，天心村。

　　山雾，如同乳白色的轻纱，缠绕着连绵的丹霞山峦。

　　鸡鸣犬吠之声，从山脚下的小村落里传来，唤醒了沉睡的山林。

　　刘大壮背上竹篓，手里拿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自家的吊脚楼。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山民，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双手，是他与这片大山亲密接触了四十多年的印记。

　　又到了秋天，这是大山最慷慨的季节。

　　山上的野柿子、猕猴桃、山楂果，都熟透了，挂在枝头，等着勤劳的人们去采摘。

　　刘大壮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进山，采些野果，一部分自家吃，一部分拿到镇上去卖，换点零花钱。

　　他沿着崎岖的山路，熟练地向上攀爬。

　　脚下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和山泉混合的、清冽的气息。

　　他看到一棵高大的板栗树，便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用柴刀砍下几枝挂满了毛刺刺栗子球的枝条，扔进竹篓。

　　又看到一丛长满了红色小果子的野蔷薇，他知道这是泡酒的好东西，便也薅了一大把。

　　这就是山民的生活，朴实，简单，却也充满了大自然最直接的馈赠。

　　他忙活了一上午，竹篓已经装了小半。

　　他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早上出门时老婆给他烙的麦饼，就着山泉水，啃了起来。

　　就在他休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了远处山壁上的一抹异色。

　　“咦？”他有些好奇。

　　只见在对面那片常年只有些低矮灌木和苔藓的、陡峭的岩壁上，竟然出现了一片生机勃勃的、鲜嫩的翠绿色。

　　这让他感到十分奇怪。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山里的大部分树木，叶子都开始泛黄、凋零。

　　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鲜嫩的新芽冒出来？

　　他所在的这座山，与那片被列为绝对禁区的、生长着大红袍母树的九龙窠，仅仅隔着一道深邃的峡谷，直线距离，不超过一千米。

　　那边的山崖，常年都拉着铁丝网，挂着“军事禁区，禁止靠近”的警示牌，还有士兵站岗，神秘得很。

　　他怀着好奇心，绕过几块巨石，向那片翠绿色的地方，慢慢地靠近。

　　越走近，他越是心惊。

　　只见那片翠绿，并非是什么野草，而是一株株、一丛丛长势喜人的、看起来像是茶树的植物！

　　它们就像一群最顽强的攀岩者，从岩石的缝隙中，倔强地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竟然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茶林”！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些“茶林”，似乎还在不断地向着峡谷对面，那个被列为禁区的方向，“蔓延”过去！

　　有些藤蔓般的走茎，甚至已经越过了峡谷的边缘，扎根到了对面的石壁上！

　　他凑上前去，摘下一片嫩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无比清冽、无比醇厚、带着独特岩石气息的香气，瞬间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这是……茶叶？！”刘大壮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家也种了几亩普通的肉桂茶，他对茶叶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但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闻过如此好闻、如此沁人心脾的茶香！

　　一个大胆的、让他心跳加速的念头，在他的心中，疯狂地滋生起来！

　　“难道……难道是……对面的‘神仙茶’，自己长过来了？！”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他看着眼前这片长势奇异的茶树，又觉得，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才最合理。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他不再去管什么野果了，立刻扔掉竹篓里的杂物，开始疯狂地采摘起这些鲜嫩的茶叶来。

　　他只采最顶端的、一芽一叶的嫩芯，这是做顶级好茶的规矩。

　　很快，他就采了满满一大竹篓。

　　他背着这沉甸甸的“希望”，飞也似的跑回了家。

　　“当家的，你这是采了什么宝贝？这么香！”

　　他老婆闻到这股异香，也惊讶地迎了出来。

　　“别问！今晚，咱家要出绝世好茶了！”刘大壮神秘地一笑。

　　他将家里那口用来炒茶的大铁锅，仔仔细细地刷了三遍，然后，生起了柴火，开始了他那套祖传的、虽然粗糙但却实用的炒茶流程。

　　萎凋、摇青、杀青、揉捻、烘焙……

　　他将采来的茶叶，薄薄地摊在竹席上，让其在通风处，自然地失去一部分水分。

　　然后，他将茶叶放入一个巨大的竹筛中，双手抱着，有节奏地、反复地摇晃、碰撞，让茶叶的边缘，因为摩擦而微微破损，促进内部物质的发酵氧化。

　　这个过程，是形成乌龙茶独特花果香的关键。

　　当他闻到茶叶散发出清新的花香时，便立刻将茶叶倒入已经烧得滚烫的大铁锅中，开始“杀青”。

　　他赤着双手，在滚烫的铁锅里，飞快地翻炒、抖散着茶叶。

　　高温，瞬间锁住了茶叶的香气和内质。

　　杀青之后，便是揉捻。

　　他将滚烫的茶叶取出，放在竹席上，用手掌，反复地、刚柔并济地搓揉，将茶叶塑成紧结的条索状。

　　最后，便是烘焙。

　　他将揉捻好的茶叶，放入一个竹制的烘笼中，用底下文火慢焙的炭火，慢慢地将其焙干。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火候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越来越浓郁、越来越霸道的茶香，从烘笼中，飘散出来，充满了整个吊脚楼，甚至飘向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那香味，已经不能简单地用“香”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能勾人魂魄的、神仙般的味道。

　　当茶叶最终炒好，刘大壮看着那些色泽乌润、条索紧结的干茶，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迫不及待地，取出几根，用刚烧开的山泉水，泡上了一杯。

　　当那琥珀色的茶汤，进入口中的那一刻，刘大壮感觉，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像是被洗涤了一遍。

　　太好喝了！

　　好喝到他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

　　那味道，比他喝过的、镇上最贵的“牛肉”（牛栏坑肉桂），还要醇厚、霸道一百倍。

　　他知道，自己，可能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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