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冰峡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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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怒的暴风雪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摔砸在德纳利峰陡峭的冰裂峡谷入口。风不再是风,是亿万片冰刀组成的呼啸洪流,抽打在脸上,瞬间就能刮去一层皮肉。能见度几乎为零,天地间只剩下狂暴的、令人窒息的白。

  “咳咳…顶风!顶住!”张骁嘶吼着,声音刚出口就被风撕得粉碎。他半蹲着,身体前倾,用肩膀死死顶住一块嶙峋的黑色火山岩,青铜剑插在身前的冰面里,勉强稳住身形。狂风卷起的冰粒像子弹一样撞击着他的防风镜,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陈青梧紧贴在他身后,古剑横在身前,剑身微微嗡鸣,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气劲从她体内涌出,勉强在两人身前撑开一小片相对平静的区域,隔绝了最致命的切割寒风。即便如此,她脸色也苍白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渣。“不行…这风邪性!导航仪呢?方向完全乱了!”

  陆子铭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冰面上,厚厚的防寒服让他看起来像个臃肿的雪人。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那枚由猛犸象牙和冰晶构成的奇异导航仪,兽骨指针在剧烈地颤抖,发出一种近乎蜂鸣的、越来越尖锐的震响。“嗡——嗡嗡嗡!”这声音穿透了风雪的咆哮,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直刺耳膜,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惊扰了。

  “它在叫!共鸣了!”陆子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学者特有的狂热,“这峡谷里有东西!和它同源的…巨大的能量场!”

  导航仪的嗡鸣陡然拔高,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琴弦,发出濒临断裂的尖啸!

  嗡——!

  就在这声尖啸达到顶峰的刹那,异变陡生!

  峡谷两侧陡峭如刀削斧劈的冰崖,那些亿万年累积、坚硬如铁的幽蓝冰层深处,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不是反射天光,而是从冰体内部透出的一种幽冷、带着淡淡绿意的荧光。光芒如同活物般流动、汇聚,在光滑如镜的巨大冰壁上,蚀刻出一个个扭曲、古老、充满原始力量的象形符号!

  符号由粗犷的线条构成,描绘着简略的人形跪拜,描绘着棺材的轮廓,描绘着类似笛子的管状物。它们无声地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一句冰冷刺骨的箴言,清晰地映照在三人惊骇的眼瞳深处:

  **笛响棺开,笛止棺葬。**

  八个大字,每一个都透着森森寒气,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告。

  “嘶……”张骁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因为冷,而是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恐怖逻辑和血腥暗示。“这是…献祭的规矩?还是警告?”他握紧了青铜剑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卸岭秘术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察觉到,这峡谷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种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是规则,也是诅咒!”陆子铭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发丘天官传承的知识在脑海中疯狂翻涌,解读着这些比卢恩符文更加古老原始的意象,“‘笛响棺开’,意味着某种‘钥匙’启动,悬棺会打开…但‘笛止棺葬’…这‘葬’字,恐怕不是指安葬,而是指…埋葬闯入者!活埋!”他猛地抬起头,布满冰霜的护目镜后,眼神锐利如鹰,“我们手里的骨笛,就是那把钥匙!吹响它,是开门,也是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旦笛声中断,或者…吹笛的人出了问题…这整个峡谷,就是我们的巨大墓穴!”

  陈青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德纳利的酷寒更甚。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悬挂的那支因纽特老人赠送的骨笛,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条沉睡的毒蛇。她猛地想起冰洞壁画里那个捂住耳朵的萨满形象,心脏狂跳:“捂耳…是暗示要封闭听觉?可笛声…我们又必须靠它操控黑雾…这根本是个悖论!一个…致命的陷阱!”

  呜——呜——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狼嚎声,竟穿透了暴风雪的屏障,隐隐约约地从峡谷深处传来。声音悠长、冰冷,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穿透力,仿佛在回应导航仪的尖啸,又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狼嚎?”张骁眼神一凝,搬山道人的警觉瞬间提到顶点,“这鬼地方哪来的活狼?”

  “不是活物!”陆子铭脸色剧变,“是回声!这峡谷的地形…是天然的扩音器和扭曲场!那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冰层下面发出来的!是那些冻尸?还是…别的什么?”他指向冰壁,“看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陈青梧和张骁赫然看到,在那些散发着幽绿荧光的象形文下方,厚厚的冰层深处,似乎冻结着一些扭曲、僵硬的深色阴影。轮廓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人形,保持着一种向前扑抓或蜷缩的姿态。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其中一个黑影的怀里,似乎死死抱着一个半展开的、皮质的东西——像是一张地图!

  “死人!冻在冰里的死人!”陈青梧的声音有些发颤,古剑上的青光不自觉地明亮了几分,“他们…也是来找悬棺的?”

  “恐怕是‘找到’了。”张骁的声音沉得像冰,“成了这鬼地方的一部分,成了给后来者的‘路标’。”他试着用青铜剑的剑柄末端,包裹着一点内力,轻轻敲击身旁的冰壁。笃…笃…

  敲击声在峡谷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被两侧光滑的冰崖反复折射、叠加。几秒钟后,一种被放大了数倍、带着金属震颤尾音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反涌回来,仿佛整座冰峡都在低吼。更可怕的是,随着这放大的回声震荡,冰壁深处那些冻结的黑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别碰冰壁!”陆子铭失声叫道,“这冰…能传导和放大声音!任何震动都可能惊醒它们!或者…触发别的机关!”他想起了矛阵尸体背后的警告——“闻笛勿视”。声音,是这里最危险也最关键的媒介!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混杂在风雪中,由远及近!

  “雪橇!”张骁猛地伏低身体,眼中寒光暴射,“阴魂不散!”他强大的耳力捕捉到了雪地摩托引擎被刻意压抑后的低沉咆哮。

  几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地狱伸出的触手,蛮横地撕开翻涌的雪幕,在峡谷入口处疯狂扫射。灯光后面,是几辆改装过的重型雪地摩托,上面坐着裹得严严实实、手持自动武器的身影,正是之前冰船祭坛逃脱的盗猎残部!为首的一人,肩膀上狰狞的伤疤在强光下一闪而逝,正是那个被张骁引冰塌重创的头目!

  “找到你们了,黄皮猴子!”头目透过面罩,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贪婪,手中的俄制PP-19“野牛”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抬起,“把导航仪和骨笛交出来!给你们留个全尸!”

  灯光瞬间锁定了三人藏身的岩石!

  “打!”头目狞笑着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打在坚硬的火山岩和冰面上,溅起无数碎石和冰屑,发出刺耳的爆鸣!流弹嗖嗖地从头顶、身侧飞过,死亡的尖啸近在咫尺!

  “躲!”张骁爆喝一声,和陈青梧同时向岩石侧面翻滚。陈青梧的古剑舞出一片青色光幕,精准地磕飞了几颗射向要害的子弹,火星四溅,震得她手臂发麻。陆子铭则狼狈地缩在岩石最凹陷处,导航仪被他死死护在怀里。

  “分头!青梧护住老陆!我去引开火力!”张骁语速极快,眼中精光闪烁,搬山道人对地脉的感知力瞬间提升到极致。他瞥了一眼峡谷两侧犬牙交错的冰锥群和上方悬垂的巨大冰檐,一个大胆而狠辣的计划瞬间成型。

  “不行!太危险!”陈青梧急道,话音未落,张骁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贴着地面窜了出去,速度快得拉出一道残影!他并非直线逃跑,而是利用岩石和冰棱的掩护,呈不规则的折线高速移动,同时手中青铜剑灌注内力,剑尖闪烁着微不可查的金芒,精准无比地连连点向沿途冰壁上几个特定的点——那些是冰层应力最脆弱、连接着上方巨大冰锥和冰檐的关键节点!

  噗!噗!噗!

  剑尖点过之处,冰面内部发出沉闷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却奇异地没有立刻崩塌。

  “他在搞什么鬼?追!别让他跑了!集中火力!”盗猎头目咆哮着,雪地摩托引擎轰鸣,几辆车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朝着张骁“逃窜”的方向猛冲过去,探照灯光死死咬住他的背影。子弹更加密集地追射,在他身后的冰面上凿出一条跳跃的死亡之线。

  张骁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变向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弹雨。他猛地冲向峡谷一侧冰壁下一个向内凹陷的巨大冰窟窿。

  “他进死路了!堵住口子!”头目狂喜,几辆雪地摩托咆哮着加速,呈扇形围向那个冰窟入口,枪口全部对准了洞口。

  就在他们即将完成合围,所有火力都聚焦在冰窟入口的瞬间!

  一直伏在岩石后、紧张注视着张骁每一个动作的陈青梧,眼中厉芒一闪!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对方阵型最集中、注意力最被张骁吸引的刹那!

  “就是现在!”陈青梧心中默念,天工系统瞬间将之前张骁用剑点刺过的所有应力节点在脑海中清晰标记、连线!她娇叱一声,古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青色闪电,并非冲向敌人,而是猛地刺向身旁一块看似不起眼的、半埋在冰下的尖锐岩石!

  嗤——!

  灌注了她全身内力的古剑精准无比地刺入岩石与下方冰层一个极其刁钻的缝隙!剑身蕴含的崩劲轰然爆发!

  咔啦啦——!!!

  那块岩石如同被引爆的炸药,瞬间粉碎!而这粉碎的力量,通过下方早已被张骁暗中震裂的冰层应力网络,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引发了连锁反应!

  轰!轰!轰隆——!!!

  峡谷两侧,那些被张骁点刺过、内部早已布满裂痕的巨大冰锥和悬垂冰檐,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断裂咆哮!成百上千吨的幽蓝坚冰,如同天神投下的审判之矛,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势,朝着下方狭窄通道里那几辆挤在一起的雪地摩托,狠狠砸落!

  “不——!!!”盗猎头目惊骇欲绝的惨叫只发出一半,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冰崩巨响之中。

  冰的世界彻底暴怒!

  巨大的冰块相互撞击、粉碎,掀起漫天冰尘雪雾,如同白色的海啸席卷了整个峡谷入口。雪地摩托连同上面的人影,瞬间被这恐怖的冰之洪流吞噬、掩埋,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只有几截扭曲变形的金属车把和破碎的枪管,在冰尘稍落后,凄惨地露在外面,很快又被后续滚落的碎冰掩埋。

  狂风卷着冰尘雪末,在峡谷中凄厉地呼啸,如同无数亡魂在哭嚎。

  张骁的身影从冰窟另一侧悄然闪出,脸色有些发白,气息微喘,显然刚才那番极限操作消耗巨大。他快步回到陈青梧和陆子铭藏身的岩石后。

  “解决…了?”陆子铭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片被彻底改变地貌、堆起一座巨大新冰丘的入口,声音发颤。

  “暂时。”张骁点点头,目光凝重地投向峡谷深处。导航仪在他手中,那兽骨指针依旧在剧烈震颤,但发出的嗡鸣声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仿佛被安抚后的低沉韵律,不再刺耳。指针稳定地指向峡谷黑暗的最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它应和、召唤。

  陈青梧紧握着骨笛,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笛身冰冷依旧,但在刚才那场冰崩巨震之后,她似乎感觉到,笛子内部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脉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笛子中苏醒了。她低头仔细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枚由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骨笛尾端,一道原本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陈旧裂痕处,此刻,竟然缓缓地、沁出了一滴极其粘稠、颜色暗沉得近乎发黑的…血珠!

  血珠挂在冰冷的骨笛裂口上,凝而不落,在幽暗的冰峡光影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怨毒、古老的气息,隐隐从这滴血珠中弥漫开来。

  导航仪指针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瞬,兽骨雕刻的眼窝位置,一丝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峡谷深处的黑暗,仿佛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沉重了。那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冰层下的狼嚎回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死寂笼罩下来,只有风雪在峡谷上方永恒地咆哮。

  笛裂魂动,血珠凝煞。德纳利峰最深沉的杀机,已在冰峡的回声尽头,悄然张开了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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