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8章 问题老人

　　小武语气肯定，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仿佛在梳理脑海中的每一张脸。

　　“哪怕就是叫不来名字的，也都是会感觉到面熟的。”

　　“平时食堂吃饭、车间赶工，谁什么样、谁常去哪，大家心里都有数。”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声调也渐渐提高：“如果真要是进了什么新面孔的话，一眼就看出来了。”

　　“更别说那些行为可疑、东张西望的了。”

　　“到时候保准让他们登记的清清楚楚的，姓名、部门、进来干啥，一个都不漏掉。”

　　小武似乎也是明白了易不凡的意思了，不禁微微点头，心里暗叹这办法既简单又有效。

　　自然也是支持的。

　　感觉到这样做了之后更加的安全。

　　易不凡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仍沉稳地落在小武脸上，继续说道：

　　“记得有这样的人的时候，要细查一下。”

　　“别光看表面，证件、事由、进出时间都得核对清楚。”

　　他语气转沉，声音压低了几分：“只要是怀疑有问题的话，立马告诉我。”

　　“别擅自行动，也别打草惊蛇。”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重复了一句，每个字都咬得清晰而有力，“一点都马虎不得。”

　　易不凡再次叮嘱道。

　　见小武神情认真、显然已经牢记在心，便不再多言。

　　然后从抽屉里拿书出来看了。

　　那是一本略显旧色的宝贝书，也是这保卫科的人们都喜欢看的。

　　他翻开某一页，目光迅速投入字里行间，神态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专注。

　　至于刚才的安排，小武会吩咐下去的。

　　他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只剩下易不凡静静坐在桌前，看着让老吴魂牵梦绕的书。

　　不过，易不凡觉得，还是直接回去实际操作比较好。

　　“易科长，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小武汇报完工作，轻松地喘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释然。

　　“试试这茶怎么样？”

　　小武说着，小心翼翼地把热气腾腾的茶缸放到了易不凡的手边，然后好奇地探头看向了易不凡手里的书。

　　他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眼神里带着调侃和戏谑。

　　“易哥，你也看这书啊，就不怕被嫂子发现？”

　　小武压低声音说道，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

　　在他想来，女同志要是看到这种书，指定得大发雷霆，毕竟内容有些那个，不太正经。

　　易不凡正要端起茶缸，闻言瞥了小武一眼，没好气地笑了笑，却没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热气。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瞥见了外面走廊上刚走进来的几个人，其中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的身影显得有些疲惫，穿着工作服，脚步沉重。

　　“那个人是哪个车间的？”

　　易不凡放下茶缸，指向窗外，眉头微皱。

　　小武顺着方向看去，辨认了一下，“哦，他是第八车间的，一个钳工。”

　　他回忆了一下，补充道，“老师傅了，干了快三十年了，技术挺扎实的。”

　　“听说今年流年不利，快退休了，结果家里婆娘病了，还是很难治的那种。”

　　小武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同情，“儿女也没什么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的，帮不上什么忙。”

　　“这下子估计养老金都不够治病了。”

　　小武说着，还无奈地摇摇头，感觉实在是可惜。

　　要是这样的老师傅能再多干几年，存款兴许还能翻一翻，毕竟现在工厂里边的工资也稍微提升了一点，福利也好了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生活总是这么捉弄人。

　　“去查一下他手里的袋子！”

　　易不凡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小舞对老师傅流露出的那点怜悯，语气冷硬而急促，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上。

　　“袋子？”小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老师傅的方向瞥去，“应该是带饭了吧？这有什么可查的？”

　　他觉得易不凡简直小题大做——一个老师傅，晚到一会儿，手里拎个布袋子，能有什么问题？

　　可易不凡侧过脸，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那眼神又冷又沉，像压着无声的命令。

　　小武顿时咽回了还想辩驳的话，快步追了出去，在车间门口拦下了正低头走路的老付。

　　“付师傅，今天来这么晚啊？”

　　小武挤出笑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车间都开工一阵子了。”

　　老付像是被这突然的招呼惊了一下，慢吞吞地抬起头。他脸上刻着疲惫，眼窝深陷，嗓音沙哑地回：

　　“唉，家里有点事……照顾了一下婆娘。”

　　他说着，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像压着半辈子的重量。

　　“没办法，命苦啊。”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小武注意到——老付几乎是无意识地把手里的布袋子从右手换到左手，挪得远远的，像是不愿让人靠近那只袋子。

　　小武心头莫名一软。

　　生病的婆娘，退休的自己，不争气的子女，没有前途的家。

　　也许易不凡多心了。

　　也许这老师傅，真的只是带了一点下午要吃的饭菜。

　　可能中午太忙，没顾得上吃饭。

　　小武从工装口袋里摸索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毛票，零零散散大约十来块钱，塞向老付那只空着的手。

　　“这点意思……您别嫌少，”他低声说，“能帮上一点，是一点吧。”

　　若在平时，小武不见得会伸手帮一个不相熟的老工人。

　　但这一刻，他望着对方佝偻的肩、粗糙的手指，忽然想起自己老家的父亲——也是一样的沉默、一样的扛着日子低头走路。

　　他并不是多善良的人，只是这一刻，他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可使不得。”

　　老付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他微微向后缩了缩身子，像是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烫到了一般。

　　巷口风吹过来，掀起他旧外套的衣角。

　　“你每个月赚的钱也不多，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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