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她说不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如墨，陆氏集团地下三层的生物实验室里，惨白的灯光映在金属墙壁上，冷得像冰。

　　陆寒站在数据终端前，指尖捏着一份刚打印出的报告，纸张边缘已被他攥得微微卷曲。

　　“墨迹中检测到灵魂波动？”他声音低沉，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频率衰减率……每天0.7%？”

　　站在对面的白芷脸色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支老旧钢笔——那是苏悦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笔帽上还残留着一点淡紫色墨渍。

　　“不止是说话。”她声音微颤，“每一次书写、每一个字迹，都在消耗她灵魂的本源。这不是疾病，陆总……这是‘献祭’。”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寒闭了闭眼。

　　脑海中浮现出三天前那个夜晚，苏悦笑着递给他一块草莓蛋糕，嘴里说着“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哦”，可她右手握叉子的姿势却微微发抖，指节泛青。

　　那时他以为她只是累了。

　　原来不是累。

　　是她在一点点，无声无息地蒸发。

　　“从她代替苏怜说出第一句话开始。”白芷低声补充，翻开平板上的族谱影像，“根据残存记录推演，真正的原始祭司之魂寄于幼女体内，但必须保持‘无言’才能稳定。而长女……天生就是容器，能承接言语带来的反噬诅咒。”

　　她顿了顿，他们篡改血脉档案，把苏悦登记为嫡长千金，名义上尊贵无比，实则是把她推上了祭坛——一个活生生的‘代语者’。”

　　陆寒猛地睁眼，眸光如刀。

　　“所以这些年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替妹妹承受死亡？”

　　“是。”白芷点头，“笑、哭、安慰别人、开会发言、甚至对你说‘我爱你’……全都在燃烧她的灵魂。而我们……全都看不见。”

　　寂静再次降临。

　　良久，陆寒抬手按下腕表通讯键，声音冷峻如霜：“程远，启动S级监控预案，祖域十公里内所有能量节点实时追踪。另外，联系瑞士心理研究院，我要最顶尖的认知承载力评估团队，明天必须抵达。”

　　与此同时，市中心文化广场。

　　阳光洒落，数百人聚集在此，参加一年一度的“无言之夜”纪念活动。

　　舞台中央，苏怜穿着素白长裙，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深吸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公开演讲。

　　自从得知真相后，她就立誓要接过姐姐的重担。

　　不能让苏悦再说了，一句都不行。

　　“大家好……”她开口，声音清亮如泉。

　　可就在这一刹那——

　　台下人群猛然骚动！

　　一名少女双手猛捂耳朵，发出凄厉尖叫；后排老人脸色骤变，双目翻白，直挺挺倒下；更远处，几个孩子抱头痛哭，口中喃喃念着早已遗忘的童年噩梦。

　　全场混乱！

　　“啊——我看到了！妈妈死那天的画面！我不该活下来的！”有人跪地痛哭。

　　“谁在逼我想那些事？！停下！求你停下！”另一人疯狂捶打自己的头。

　　安保人员冲上台，程远亲自带队，迅速拉起警戒线，启动应急疏散程序。

　　他一把将苏怜拽下舞台，压低声音厉喝：“你还想害多少人？你现在说的话，不是语言，是精神炸弹！”

　　苏怜浑身颤抖，嘴唇发紫。

　　“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们可以用心交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程远冷冷看着她：“因为你根本还没准备好。真正的祭司之力不是天赋，是代价。你现在开口，等于在放毒。”

　　深夜，档案室。

　　白芷戴着棉质手套，小心翼翼展开一页被虫蛀蚀大半的族谱残片。

　　烛光摇曳，照出纸上仅存的半行焦黑字迹：

　　“……双生降世，主魂藏于幼女，长女代语以承劫。”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找到了。

　　这就是被刻意抹去的真相！

　　当年苏家为了保住权势，害怕真正的祭司觉醒会引来动荡，竟联手宗族长老伪造血脉记录，将本应沉默的苏怜登记为次女，反而让天生命格为“容器”的苏悦顶替身份，成为对外发声的“千金”。

　　整整二十年，苏悦都在代替妹妹活着，也在代替她死去。

　　“你们太过分了……”白芷咬牙，眼眶通红，“她不是工具，她是人啊！”

　　她迅速连接加密设备，将所有相关资料复制进三枚独立存储芯片，藏入项链夹层。

　　“总有一天，这世界得知道，是谁在黑暗里替所有人说了话。”

　　窗外，月光悄然移过屋檐。

　　而在城郊别墅，苏悦正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字：【天气很好，适合出门走走。】

　　墨迹未干，她轻轻吹了口气。

　　那一瞬，纸面上的字迹竟泛起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

　　她望着窗外飘过的云，笑了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喉咙深处，又传来那种熟悉的灼烧感——像是有细小的火焰，正在一口一口啃噬她的声带。

　　七次真言……还剩几次？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只要苏怜还没准备好，她就不能停。

　　夜色渐深，樱花林的风带着初春特有的凉意，轻轻拂过苏悦的发梢。

　　她坐在铺着格子野餐布的草地上，笑容如常，像一朵在晨露中倔强绽放的铃兰。

　　苏怜蜷在一旁，眼神黯淡，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裙角——白天广场上的混乱像一场噩梦，久久无法散去。

　　苏悦看在眼里，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手，用指尖在空中比划出手语：“你说不出来没关系，我还能说。”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剧痛从手腕直刺神经，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正顺着血脉向上穿刺。

　　她笔尖一颤，墨水在纸上拖出一道断续的痕迹——【我还能……】，最后一个字再也写不下去。

　　一滴金色的液体自腕间渗出，晶莹剔透，宛如熔化的星辰，无声滴落在纸面，迅速渗入泥土，消失不见。

　　那不是血，是灵魂本源凝成的“言髓”，每一次书写，都在剥离她存在的根基。

　　她不动声色地将右手藏进袖口，指尖微微发麻，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泛起冰冷的麻痹感。

　　但她只是笑了笑，顺手拿起一块红豆糕，轻轻推到苏怜面前：“尝尝看，是你小时候最爱的味道。”

　　苏怜抬头，怔怔望着姐姐温柔的眼眸，喉咙发紧，却什么也说不出。

　　可就在那一刻，她胸口猛地一窒，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狠狠撕扯。

　　那种痛来得毫无预兆，又熟悉得令人窒息——就像多年前母亲临终前，她第一次听见“命运”低语时的感觉。

　　“姐……”她喃喃，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垂下，“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疼？”

　　苏悦的笑容没变，甚至更暖了些，像春阳融化残雪。

　　她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发，依旧用唇语比划：“别怕，我在。”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句未完成的话，已经耗去了她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

　　七次真言，命定之数，如今已悄然滑向尽头。

　　她不知道下次提笔时，是否还能写出完整的句子；她只知道，在苏怜真正能替她说出第一句“心语”之前，她绝不能停下。

　　与此同时，陆氏祖宅深处，青铜门缓缓开启。

　　陆寒站在密室中央，手中古籍泛黄卷边，封皮上烙着早已失传的符文。

　　他翻到最后一页，指尖触到一处凹陷的印记，忽然，整本书爆发出幽蓝光芒。

　　幻象降临。

　　百年前的雨夜，两名幼童被铁链分绑于石室两端。

　　姐姐十岁，满嘴是血，舌头已被割去；妹妹八岁，双眼蒙着浸血的白布，泪水顺着布缝流淌。

　　狱卒冷笑：“真正的祭司不能言，代语者不得听。”

　　可就在临刑前夜，姐姐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冰冷石墙上一笔一划写下：

　　“愿我永言，护她无语。”

　　字迹未干，她便气绝倒地。

　　而墙上的血字，竟化作一道金纹，深深嵌入石中，千年不灭。

　　幻象消散，密室重归寂静。

　　陆寒跪在地上，掌心全是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诅咒，是誓约。

　　苏悦不是被迫承受，而是自愿接下这份宿命，只为让妹妹能活成一个“普通人”。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落，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苏悦站在门口，披着银白夜色，嘴唇微启，似想说什么，却没有声音发出。

　　陆寒心头骤然一紧，猛地冲上前将她紧紧抱住。

　　可触到她身体的刹那，他浑身一僵——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像一块即将融尽的寒冰，仿佛下一秒就会在他怀中化作风中的尘埃。

　　“你到底……还剩多少？”他在她耳边嘶哑低问，声音里藏着几乎失控的恐惧。

　　苏悦没有回答，只是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眼神温柔如初，却坚定如刃。

　　而他也知道——若再让她说一句话，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她。
　　http://www.yqzw5.cc/yq18111/42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yqzw5.cc。言情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yqzw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