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仁慈与威严

　　哥布林兵队足以碾压难民队，骑兵队也足以碾压哥布林队。

　　发生惨祸的这片山谷中弥散着血腥味道，那是浓厚到用水都无法清洗干净的味道。

　　黎帆让骑兵队再度分出一百骑对四散溃逃的哥布林进行追击，不过考虑到逃走的数量不少，必然还是会有一些逃窜回大本营告知海森他出没在此的消息。

　　海森不会耗费巨大代价去围猎米迦尔德，但是绝对不介意用巨大代价将他这位主帅换掉。魔族那边也很清楚他是势力核心，只要将他消灭便足以将目前的优势直接转化成为胜势，一口气消灭掉黎帆势力。

　　他所统帅的这支骑兵将成为救火队去接应各地可能出现的难民，并且牢牢将这一路的敌军视线吸引住，为哈尔西亚方面的兵力集结和反击争取时间。

　　在缇欧的计策之中，唯有他有这个价值，也唯有他能够胜任这一职责。

　　“主动让君主犯险属实不是军师该做的谋划，但现在也只能拜托您了。”

　　缇欧在接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回过神来，将先前准备的战略构想全部推翻，并且开始从头进行战略战术规划。

　　她计算了很多，但唯独忘记魔族方面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已经不再虚弱，并且他们将黎帆所统帅势力视作了实打实的威胁，准备认真将这块新生领地消灭掉。

　　帝国和魔族，两大势力同时盯上这边，而这边的盟友却基本都指望不上，莎夏目前也被困在艾斯提斯家族的泥沼之中难以脱身。

　　“我会实现你的战略规划，你也要带给我胜利啊，军师。”

　　“感谢您的信赖，我会竭尽全力实现您的梦想，君主。”

　　两人在办公室吻别，一人带着仓促完整整军的骑兵队出发，一人留在哈尔西亚统筹全局。

　　收拾战场完毕，黎帆命令部下将哥布林的尸体集中起来一把火烧掉，尸体留着腐化或者变异会成为新的威胁，这里姑且还在他领地里面，祸源能减少还是尽量减少为好。

　　“大人，难民的尸体该如何处理？”骑兵队副官，落魄贵族出身的杰拉尔向黎帆询问处置。

　　哥布林这个种族本身就偏向混乱，即便是哥布林大队长的命令也有不听的人，因此难民还是出现了大约三十人左右的死者。

　　民兵包括最初那两个在内死了五个，另外二十来人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

　　“让他们家属来认领死者，让他们尽快接受现实，就地埋葬。”黎帆冷酷地给出答复。

　　即便击退了哥布林追兵也并不代表难民队伍就安全了，留给他们感伤的时间并不存在，他们除了接受沉重的现实之外别无他法。

　　“明白了，我立刻去安排。”杰拉尔点头答应，在内心叹息一声，转身执行黎帆命令。

　　他也知道这是份苦差事，考虑到黎帆大人的颜面，的确不能让他来做。

　　果不其然，看到亲人尸体的难民家属当场泪崩。

　　“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来？要是你们早点来的话，他们就不用死了！”

　　“明明拿着我们上缴的粮食和钱，却连我们的财产和生命都无法保证吗！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

　　“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

　　泪如泉涌的难民家属嗯以充满愤怒和怨念的双眸瞪着杰拉尔和他身边几位骑兵，他们都较为年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这些人的情绪。

　　骑士们日夜兼程，换了好几匹马才冲到此处，一赶到就立刻跟着黎帆一起投身到了消灭哥布林的战争中去，现在也已经是相当疲惫的状态，再听到这些话差点没当场瘫下去。

　　他们本身便是罗曼和珂赛特主导冷杉镇时让莫顿训练出来，用以承担领地将来的年轻人，胸怀志向，与黎帆的治世之道有所共鸣。

　　这回追随黎帆与魔族战斗算是他们的首阵，结果就遭遇到这种他们处理不过来的事情。

　　要知道，当初黎帆遇见这种不讲道理的事情也是差点想要直接抛弃愚民，头也不回的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的。

　　强者承担起保护弱者的职责时，弱者有不少容易得寸进尺，以至于忘记自己身份处境的蠢货存在。

　　畏威而不怀德可是人的天性，过分的善意往往会被认知为软弱。

　　“如果老老实实听尼莫先生的话，赶紧逃跑的话或许就直接跟来支援的骑兵队伍汇合了，你们这样指责他们这些救命恩人可没有半点道理。”奋战到最后的民兵莫吉涅收殓好在此次战事中死掉的父亲尸体，强压下内心的苦楚，替这些骑士说了句公道话。

　　她是少有加入民兵的女性，由于力量比起其他同伴要弱，因此主要躲在同伴身后用弩箭对敌人进行牵制，身上受到的伤较少，体力恢复一些后便将父亲的尸体收敛好了。

　　“莫吉涅，你父亲也死了，你就不难过，不痛苦吗？为什么还要替他们说话！”难民中有人充满愤怒地对他斥责。

　　“杀死我父亲的是哥布林，这些骑士大人已经为我父亲报仇了。”莫吉涅抹去眼角泪痕，她压下丧失至亲的痛苦，开口帮杰拉尔等人解释，“真正要去痛恨的是魔族，真正要去仇恨的是杀死家人的魔族！而不是不讲道理的将愤怒撒向这些人！”

　　她的话令不少人捡回了冷静，不少人虽然没有为先前的言论道歉，但至少都收敛了点，哭泣声变成呜咽声。

　　“非常感谢，莫吉涅小姐。”杰拉尔真诚地向她低头致谢，有能够站在他们一边的人，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们受到慰藉。

　　“没关系的，大人。”女孩有着村庄出身的质朴，她主动向杰拉尔等人深深低头，丝毫没有半点先前怒斥村民们时的气魄，“谢谢各位骑士大人救了我们，感谢您替我报了杀父之仇。”

　　先前并非正式道谢，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感谢。

　　“还有那个……还请原谅他们的冒犯，他们只是因为失去亲人而太过悲伤，我其实也能明白他们的心情，并不是心怀恶意的那种……我不求各位原谅他们，但还请稍微理解一下。”

　　这话其实很败好感，但女孩是发自真心想要替这些孤苦无依的同村说些好话。

　　女孩真挚的言语令骑士们露出了无比复杂的表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这番话。

　　“接下来这支难民队伍交由尼莫你来领导，我听米迦尔德称赞过你的智谋，这回若是村民愿意听从你的计划或许就不用付出如此之多的牺牲。”黎帆则是找到了民兵统领尼莫，主动将统领村庄难民的权力交给他，“这是代表我身份的牌子，等到了哈尔西亚你若是有意在我手下工作，我会给你一个小队长的职位，若是能够在这次战争中建立功业，未必不能成为村长，乃至小领主。”

　　他手底下的小贵族大部分都是军队体系出身，时局处于乱世武勋的建立比起其他要容易得多，当然他手底下人过于有能挤压了文官献策的数量和质量也是一个重要要素就是了。

　　“我现在可算是败军之将，若是没有等来您这支未知的部队，可是要全军覆没在这里的。”尼莫愧不敢当，主动推辞黎帆的好意。

　　他连一个村庄的难民都无法保护好，更不觉得自己能胜任战场的螺丝钉。

　　“我说你可以，那就是可以。”黎帆身上初步具备霸气，他用对方不容拒绝的气势和口吻告诫尼莫，“对待下属可以商量，可以讨论，但是做决定的必须是自己，这便是身为领导者的职责。你这次战斗中最大的失误就是被村民牵着鼻子走，做出了不必要的妥协。”

　　“若是真的想要保护他们，就要建立威严，强硬行事，将自己的想法贯穿到底。”

　　这是他的经验谈，也是他的人生谈，他已经下定决心带着支持自己理想的人们一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国度，那么便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冷酷。

　　不知不觉间，他走上了与昔日莉霞相似的道路，区别之处大概就在于他没有莉霞那么开挂，几乎用碾压般的武力将一切阻碍全部推平，重新建立起了新生翁迪弥尔王国。

　　“明白了，大人。”尼莫点头答应下来。

　　“罗安娜，帮忙将死者的灵魂都召唤出来，让他们跟自己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察觉到另一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黎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罗安娜召唤而出，准备用死者魂灵来安抚一下这些丧失家人之人内心的创伤。

　　“交给我吧，黎帆。”

　　罗安娜轻轻吟唱咒文，地面升腾起一个金色法阵，一个个闪耀着金光的灵魂自尸体之中脱壳而出，像是被法阵吸引一样飘到了法阵上。

　　灵魂的光辉甚至比火堆还要来得耀眼，在场之人无一例外不被这近似于奇观的景象所震撼，呆呆愣在原地。

　　金光凝结成为生者死前的模样，他们下意识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法阵之外的家人们，显然还没理解现状。

　　“唤魂法阵只能存在半小时，半小时后他们就得送到轮回之路，否则继续停留下去会变成怨灵来伤害血脉相联的生者。”罗安娜大声提醒在场家属，示意他们尽快将想说的话，该说的话跟对方说清楚。

　　场上瞬间爆发一阵欢呼，这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救赎，连忙抱着尸体奔向自己亲人的灵魂，跟他们说起话来。

　　（真是温柔的大人，强迫自己伪装出冷漠的模样，内心一定很不好受吧。）

　　尼莫看到黎帆嘴角轻轻扬起的笑容，自作主张的在内心进行解释。

　　否则他实在不懂黎帆命令部下浪费魔力做这种事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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