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怜莲婷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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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影归来:城东夜袭陶芳的葬礼刚过三日,城郊废弃工厂的铁锈味还裹着未散的纸钱灰,在黎小奇鼻尖绕着不肯走。风从破损的铁皮屋顶灌进来,卷起地上几片枯槁的落叶,打着旋儿撞在他脚踝上——那截裤管还沾着葬礼上的湿泥,是跪送陶芳灵柩时蹭上的,他没洗,也没换,就像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疙瘩,明知硌得慌,却偏要留着这份实感,提醒自己又少了个能把后背交出去的兄弟。
他靠在满是划痕的铁皮门框上,指间夹着的烟燃到了滤嘴,烫得指尖发麻才猛地回神。指腹碾过烟蒂上的焦痕,将其摁在斑驳的墙面上,留下一个深褐色的印子,像极了陶芳后背上那道当年替他挡刀时留下的疤。那时候他们还在码头混饭吃,一群毛头小子凭着一股子狠劲抢地盘,对方的砍刀劈过来时,陶芳几乎是本能地扑在他身上,刀刃划开皮肉的声音,比现在风灌铁皮的呜咽声还清晰。
孙干蹲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正用一根树枝拨弄着地上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夹克,领口沾着些灰尘,头发乱蓬蓬地贴在额角,眼底是掩不住的红——从葬礼上绷着劲安抚陶芳的老母亲,到回工厂的路上一路沉默,这个向来咋咋呼呼的小子,像是被抽走了半截魂魄。
“奇哥,”孙干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尾音还颤着,“陶芳的家人那边,我已经安顿好了。他老娘的降压药我买了够吃半年的,小侄女的学费也先垫上了,只是……”他顿了顿,手里的树枝猛地戳进石缝里,断成两截,“我们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查到是谁下的手。监控被抹了,目击者说那辆车是套牌,对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黎小奇沉默着,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子母七星刀。那是他父亲传下来的老物件,刀身泛着冷冽的寒光,刀柄上缠着的黑布已经磨出了毛边,指腹摩挲过布料的纹路,还能摸到当年父亲刻下的“守”字。这些年,他靠着这把刀在龙国大陆的暗市里站稳脚跟,从码头的小喽啰变成能掌事的头目,身边的兄弟来了又走,唯有孙干和陶芳一直跟着他。陶芳话少,却最是靠谱,每次行动都抢着站最险的位置,如今倒在了不知名的仇家枪下,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抓到,他心里的滋味比被刀割还难受。
“查,接着查。”黎小奇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陶芳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挖遍整个龙国大陆,也得把人揪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工厂外传来,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清晰的“咯吱”声。不是他们兄弟的脚步声——跟着他的人都知道,走这条路要踮着脚踩碎石的缝隙,免得惊动旁人。这脚步声沉稳,每一步都落在实处,像是故意要让他们听见。
黎小奇和孙干同时警觉起来。孙干猛地站起身,手摸向腰间的枪——那是一把改装过的短铳,是陶芳生前给他打磨的,枪柄上还缠着他喜欢的蓝布条。而黎小奇则握紧了子母七星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锐利地看向工厂门口。这些年在道上混,他早练就了一身警觉,哪怕是风吹草动,也能嗅出危险的味道。
夕阳的余晖从门口斜射进来,穿过漫天飞舞的灰尘,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衣料是少见的暗纹锦缎,在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泽,显然不是普通货色。风衣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长发披在肩上,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发梢扫过风衣领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她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却让黎小奇和孙干的心跳同时漏了一拍——那站姿,那抬手拢发的小动作,像极了一个他们以为早已埋在记忆深处的人。
“谁?”孙干厉声喝问,手指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道身影带来的冲击,让他连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一步一步走进了工厂。随着她的走近,光线逐渐照亮了她的脸——柳叶眉依旧是当年的形状,却比记忆中更细了些,眉尾微微上挑,添了几分冷冽;杏核眼还是那么亮,只是眼底没了往日的灵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鼻梁挺直,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却没了当年总挂着的笑意,只是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明明是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模样,此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像是蒙了一层薄冰,让人望而生畏。
黎小奇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刀的手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子母七星刀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刀身与刀鞘碰撞,发出细碎的“嗡嗡”声,那震颤顺着刀柄传到掌心,又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跟着发起麻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连喊出的名字都断了节:“怜……怜莲婷?”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尘封已久的记忆闸门,用力一拧,那些被刻意掩埋的往事就汹涌而出,带着五年前雨夜的湿冷,撞得他心口发疼。
怜莲婷,黎小奇的挂名老婆,也是他失踪了整整五年的女人。当年他们三个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在龙国大陆的底层摸爬滚打,黎小奇是头,孙干是先锋,怜莲婷则是他们的“眼睛”——她不仅长得漂亮,身手更是利落,尤其是那一手追踪和反追踪的本事,帮他们躲过了无数次仇家的追杀。那时候他们在道上还没什么名气,靠着一股狠劲打拼,日子过得苦,却充满了希望。
黎小奇还记得,第一次见怜莲婷是在一个暴雨滂沱的夜晚。他被仇家堵在巷子里,后背挨了一刀,血流不止,眼看就要撑不住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突然从墙头跳下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动作快得像阵风,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两个追兵。她蹲在他身边,伸手探他的脉搏时,指尖带着雨后的凉意,眼神却亮得像星星:“你叫黎小奇?我听说过你,是个讲义气的主儿。以后跟着你混,行不行?”
从那天起,怜莲婷就成了他们的一员。她会在每次行动前仔细勘察地形,画出详细的路线图;会在他们受伤时,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掏出草药,熟练地包扎伤口;会在孙干因为想家而偷偷抹眼泪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糖,塞到他手里说“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带你回家”。而她和黎小奇,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成了一对人人羡慕的恋人。
黎小奇甚至已经计划好了,等再攒些钱,就和她去登记,正式结为夫妻,然后带着孙干和陶芳,离开这打打杀杀的日子,找个安静的小城开家面馆,过安稳的生活。他还记得,在一个星空璀璨的夜晚,他们坐在屋顶上,怜莲婷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戳着他胸口的疤说:“黎小奇,你以后可不能负我,不然我就把你这疤抠下来,做成标本挂在面馆门口,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负心汉。”他当时笑着把她搂紧,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放心,这辈子都不会负你。”
可就在五年前的一个雨夜,一切都变了。那天他们接到一个单子,去截一批据说藏着重要机密的货,本以为是场普通的交易,却没想到中了对方的埋伏。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把天地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里,对方的人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拿着枪朝着他们扫射。混乱中,怜莲婷为了掩护黎小奇和孙干撤退,毅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手里的短刀在雨夜里划出一道寒光:“你们快走!我引开他们!”
黎小奇当时红了眼,想要回头去救她,却被孙干死死拉住:“奇哥!莲婷姐说了让我们走!我们现在回去就是送死!等我们搬救兵再来!”可等他带着人疯了似的赶回去时,只看到满地的血迹和她遗落在地上的一枚银色发簪——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在她生日那天,他跑遍了整个黑市,才从一个老匠人手里买下的,簪子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是她最喜欢的花。
所有人都说怜莲婷死了,连孙干都红着眼劝他接受现实,可黎小奇却不肯相信。他派人找了她整整五年,几乎走遍了龙国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从繁华的都城到偏远的小镇,甚至还去了传闻中混乱不堪的“一界无疆”,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久而久之,道上的人都知道,黎小奇有个失踪的老婆,那只是个挂名的身份,没人再提起,他自己也渐渐把这份思念藏在了心底,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可现在,她就站在眼前,活生生的,却又陌生得让人心慌。
怜莲婷的目光扫过黎小奇,又落在孙干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冰面上结的霜:“好久不见,小奇,孙干。”
她的声音变了些,比以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经历过沧桑后的沙哑,和记忆中那个清脆灵动、说话总带着点娇俏的声音判若两人。就像一把被岁月磨过的琴,弦还是那根弦,却再也弹不出当年的调子。
孙干愣在原地,手里的枪缓缓放下,眼神里满是震惊和疑惑,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莲婷姐……你……你还活着?这些年,你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奇哥为了你……”他说到一半,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这些年黎小奇的苦,他都看在眼里——每逢雨夜,黎小奇总会拿着那枚发簪发呆;每次喝酒,总会多摆一副碗筷;甚至连睡觉,都会习惯性地往身边留个位置,仿佛她随时会回来。
怜莲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黎小奇,落在他腰间颤抖的子母七星刀上,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你的刀,还记得我。”
当年这把刀认主时,还是她陪着黎小奇去的老祠堂。老祭司说,子母七星刀有灵性,认了主就会护主周全,可若是遇到对主人而言极其重要的人,刀身便会震颤。那时候她还笑着打趣黎小奇:“看来以后我要是偷偷跑了,不用你找,这刀就能给你报信。”没想到一语成谶,五年后,竟是这把刀先认出了她。
黎小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可心脏还是像要跳出胸腔一样,咚咚地撞着肋骨。他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咯吱响,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你没死?当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回来?这五年,你到底在哪?”无数个问题堵在喉咙口,争先恐后地想要问出口,到最后却只剩下这几句,带着压抑了五年的委屈和不甘。
怜莲婷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抬手拢了拢风衣的领子,动作自然地遮住了脖子上一道淡淡的疤痕——那道疤痕细细长长的,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到的,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当年的事,说来话长。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叙旧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黎小奇追问,他能感觉到,眼前的怜莲婷和五年前那个会对着他笑、会依赖他、会在他受伤时掉眼泪的女孩已经完全不同了。她的身上多了一种冰冷的距离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任他怎么靠近,都焐不热。
怜莲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黎小奇面前。照片是黑白的,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下方一直延伸到下颌,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黎小奇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最近在龙国大陆道上崭露头角的头目,姓周,人称“周疤脸”。据说这人手段极其残忍,不仅抢地盘,还走私军火,最近更是多次和他们抢生意,摆明了是要和他黎小奇对着干。
“陶芳的死,和他有关。”怜莲婷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像是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黎小奇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握着刀的手更紧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刀身的震颤似乎也变得更剧烈了。陶芳的死是他心里的痛,如今听到凶手的线索,他浑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起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你怎么知道?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他和陶芳有过节。”
“我这些年,一直在查一些事。”怜莲婷说,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无意中查到了周疤脸的行踪,发现他最近一直在暗中针对你们。陶芳的葬礼,他也派人去了,就在角落里看着,眼神很不对劲。”
孙干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怀疑:“可我们查了陶芳出事那天的行踪,他明明在城南和人谈生意,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和陶芳之间根本没打过交道,怎么会突然对陶芳下手?”他不是不信怜莲婷,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蹊跷,周疤脸就算要针对他们,也应该找他或者黎小奇,没必要对陶芳下手。
怜莲婷看了孙干一眼,没有解释,只是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银色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录音笔里传来两段对话,第一段是周疤脸和手下的通话,声音粗哑,带着不耐烦:“明天下午三点,陶芳会从葬礼回家,你们在半路截住他,干净点,别留下痕迹。记住,要让他看起来像是被仇家报复,别让人怀疑到我头上。”第二段则是周疤脸和一个神秘人的对话,那神秘人的声音经过了处理,听起来很怪异:“五年前的事,你做得很好。现在黎小奇身边少了个陶芳,就像少了条胳膊,接下来,该轮到黎小奇了。对了,那个怜莲婷……你确定她死了?”周疤脸的声音带着谄媚:“您放心,当年那场埋伏,她肯定活不了。就算活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录音结束,工厂里一片死寂,只有风灌进铁皮屋顶的呜咽声。黎小奇和孙干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尤其是黎小奇,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握着刀的手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刀身“嗡嗡”作响,像是在呼应他的怒火。原来,当年的埋伏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策划的;原来,陶芳的死不是随机的报复,而是周疤脸精心设计的阴谋;原来,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人在操控。
“当年的埋伏,也是周疤脸他们干的?”黎小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一直以为当年只是一场意外,是他们运气不好才中了埋伏,却没想到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们,而怜莲婷的失踪,也和这件事有关。
怜莲婷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那是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当年我引开追兵后,被他们抓住了。他们没有杀我,而是把我交给了那个神秘人。我被关了三年,每天都在黑暗里待着,看不到太阳,也不知道时间。后来趁他们不注意,才逃了出来。”
“关你的人是谁?”黎小奇追问,声音里带着急切。他要知道是谁害了怜莲婷,是谁策划了当年的埋伏,是谁杀了陶芳,他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
怜莲婷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的代号叫‘影子’。他很神秘,从来不在人前露面,所有的指令都是通过电话或者手下传达。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也一直在查当年的事,直到最近,才查到周疤脸和他有关联。”
工厂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在呼啸,卷起地上的灰尘,扑在每个人的脸上。黎小奇看着怜莲婷,心里五味杂陈。他既庆幸她还活着,又心疼她这些年所受的苦——被关在黑暗里三年,那是怎样的煎熬?可同时,他又对她的突然出现和隐瞒感到一丝不安。她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们?她这些年到底还经历了什么?她和“影子”之间,还有没有其他的纠葛?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们?”孙干忍不住问道,他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解,“既然你早就查到了周疤脸,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陶芳要是知道……”
怜莲婷的目光落在黎小奇身上,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还信任我。毕竟,我失踪了五年,突然回来,说这些话,你们未必会信。而且,‘影子’的势力很大,遍布整个龙国大陆,甚至连‘一界无疆’都有他的人。我不想因为我,连累你们。”
黎小奇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管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你能回来,就好。周疤脸杀了陶芳,又和当年的事有关,这个仇,我们必须报。”他看向孙干,眼神锐利如刀:“孙干,通知兄弟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去找周疤脸算账。”
孙干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去打电话,他早就想找周疤脸报仇了,现在有了确凿的证据,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将周疤脸碎尸万段。可他刚走两步,就被怜莲婷叫住了:“等等。”
她走到黎小奇面前,眼神坚定,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周疤脸只是个小角色,他背后的‘影子’才是真正的危险。‘影子’心思缜密,手段狠辣,我们要是贸然行动,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让兄弟们白白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黎小奇看着她,虽然心里还有些疑虑,但他知道,怜莲婷既然能查到这些,肯定有她的计划。当年她就是他们的“军师”,每次遇到危险,都是她想出办法化险为夷。现在,他愿意再相信她一次。
怜莲婷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地图,铺在地上。地图是手绘的,线条清晰,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周疤脸的几个据点,还有一些红色的圆圈,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她蹲下身,手指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耐心地解释:“周疤脸有三个主要据点,一个在城东的仓库,一个在城南的码头,还有一个在市中心的夜总会。仓库里藏着他的军火,是他的‘底气’;码头是他用来走私的,靠着走私军火和毒品赚钱;夜总会则是他和‘影子’联系的地方,每次‘影子’有指令,都会通过夜总会的老板传达给他。”
她顿了顿,手指在城东仓库的位置重重一点:“我们要先毁掉他的军火,切断他的‘底气’;然后再派人去码头,毁掉他的走私路线,断了他的财源;最后再集中力量攻打夜总会,抓住周疤脸,逼他说出‘影子’的下落。只有这样,才能一步步瓦解他的势力,最后找到‘影子’,报当年的仇,也为陶芳报仇。”
黎小奇蹲下身,仔细看着地图,又看了看怜莲婷。地图上的标记详细到每个据点的守卫人数、换班时间,甚至连守卫的武器都标注得一清二楚,显然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收集到的。他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了一些,却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些信息,就算是我们在周疤脸身边安插的眼线,都未必能收集到。”
“我潜伏在周疤脸的身边,当了三个月的保镖。”怜莲婷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黎小奇和孙干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周疤脸生性多疑,身边的保镖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怜莲婷一个女人,竟然能潜伏在他身边三个月,还收集到了这么多机密信息,这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怜莲婷像是没看到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他以为我是因为欠了赌债,走投无路才来投靠他的,却不知道我一直在收集他的情报。他的每个据点的守卫安排、他和‘影子’的联系时间、甚至他每天的行踪,我都记在了心里。”她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红色圆圈,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冽:“这些红色圆圈,是每个据点的薄弱环节。城东仓库的薄弱环节在后门,那里只有两个守卫,而且换班时间长达十分钟;城南码头的薄弱环节在货运通道,那里的监控是坏的,没人修;夜总会的薄弱环节在地下室,那里是‘影子’和他联系的地方,守卫虽然多,但只要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就能进去。”
孙干惊讶地看着怜莲婷,嘴巴张了又张,最后才憋出一句:“莲婷姐……你太冒险了!周疤脸要是发现了你的身份,你根本就活不了!”
怜莲婷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像是经历了太多磨难后的释然:“这些年,我早就不怕危险了。在黑暗里待了三年,我什么都见过了,死亡对我来说,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事了。我只是想为当年的事,为那些死去的兄弟,讨一个说法;只是想找到‘影子’,问他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黎小奇看着怜莲婷,心里的疑虑彻底消散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虽然变了很多,变得冷漠,变得沉稳,变得让人看不透,但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勇敢、正义、为了兄弟可以不顾一切的怜莲婷。他伸手,想要拍她的肩膀,却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停住了手。五年的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那些曾经的亲密无间,如今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试探,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怜莲婷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尴尬,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明天凌晨三点,我们先去城东的仓库。那里的守卫最严,但只要毁掉了军火,周疤脸就会乱了阵脚,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会顺利很多。”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只有我们三个联手,才能成功。”
黎小奇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子母七星刀,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好,就按你说的办。孙干,你去准备些炸药和工具,再选五个身手好、信得过的兄弟,明天凌晨两点在工厂外集合。记住,不要声张,免得走漏了风声。”
“好!”孙干答应着,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许多。他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不仅是为陶芳,也是为了当年受苦的怜莲婷,为了他们失去的五年时光。
工厂里只剩下黎小奇和怜莲婷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黎小奇看着怜莲婷,有太多的话想问,想问她这五年吃了多少苦,想问她在黑暗里有没有想过他们,想问她脖子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的追问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怕自己的关心会显得多余。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最终,还是黎小奇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话一样。
怜莲婷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不好,但也活下来了。”她顿了顿,看向黎小奇,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遗憾:“你呢?这些年,你还好吗?我听说……你成了道上的大人物,身边有很多兄弟。”
“我……”黎小奇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伤疤,那是去年和仇家火拼时留下的,“也不好。我一直在找你,以为你死了,心里……很难受。每次看到那枚发簪,就想起你当年的样子,想起我们在屋顶上的约定。”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压抑了五年的思念:“我以为,我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怜莲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动容,她抬手,想要摸黎小奇的脸,却又很快收回了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对不起,当年让你担心了。我不是不想回来,是身不由己。被关着的那三年,我每天都在想办法逃出来,每天都在想你们有没有安全撤退,有没有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不用说对不起。”黎小奇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温柔,那是他这五年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你能回来,就比什么都好。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起面对。”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色,工厂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只剩下两道并肩而立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黎小奇看着怜莲婷的侧脸,记忆中的画面和眼前的身影渐渐重叠,那些美好的往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那是去偷一份仇家的账本。他们躲在屋顶上,等着仇家离开。那天的月亮很圆,怜莲婷趴在他身边,小声地问他:“黎小奇,你说我们以后能过上安稳日子吗?”他当时坚定地回答:“能,肯定能。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去开家面馆,你当老板娘,我当老板,孙干和陶芳当伙计,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面。”怜莲婷当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最想做的,不是老板娘,是你的老婆。”
他想起他送她那枚银色发簪的时候,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当场就插在了头发上,转着圈问他好不好看。他当时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说:“好看,我的莲婷戴什么都好看。等我们结婚那天,我再给你买更好看的首饰,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她当时靠在他怀里,小声地哭了,说:“黎小奇,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可这些美好的回忆,都被五年前的那场埋伏打碎了。如今,她回来了,可他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那些曾经的亲密,曾经的约定,都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字迹,模糊不清,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明天的行动,会很危险。”怜莲婷突然开口,打断了黎小奇的思绪,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周疤脸的手下都很凶残,而且仓库里的守卫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不仅有枪,还有手榴弹。你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要冲动。”
黎小奇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子母七星刀,刀身的震颤似乎也平缓了许多,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决心:“我知道。但为了陶芳,为了当年的是,为了你,就算再危险,我也要去。我不会让你再出事了,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怜莲婷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小奇,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活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仇要报,还有很多话要说。”
黎小奇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你也一样,不准再离开我了。”
那天晚上,黎小奇没有回家,而是和怜莲婷在工厂里待了一夜。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各自靠着墙壁,闭目养神,却都没有睡着。黎小奇心里想着明天的行动,想着如何才能顺利毁掉军火,想着如何才能保护好怜莲婷和兄弟们;想着怜莲婷这些年的遭遇,想着她在黑暗里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想着当年的事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想着“影子”到底是谁,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报仇,过上安稳的日子。
而怜莲婷,则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想着如何才能引开仓库里的守卫,想着如何才能顺利安放炸药,想着如何才能在行动中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想着如何才能找到“影子”,为自己,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想着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了,该如何保护黎小奇和孙干,想着如果自己再次被抓,他们该怎么办。
凌晨两点,孙干带着五个兄弟准时来到了工厂外。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拿着工具和武器——有炸药,有撬棍,还有改装过的短铳。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坚定,带着报仇的决心,看到黎小奇和怜莲婷时,都恭敬地喊了一声“奇哥”“莲婷姐”。
黎小奇和怜莲婷也准备好了。怜莲婷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将长发束成了马尾,露出了脖子上的疤痕,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腰间还别着几枚烟雾弹,看起来干练而又危险。黎小奇则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腰间插着子母七星刀,手里拿着一把短铳,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众人:“兄弟们,今天的行动,关系到我们能不能为陶芳报仇,能不能查清当年的事。大家都小心点,活着出去,活着回来!”
“活着出去,活着回来!”众人齐声回答,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黎小奇点了点头,看向怜莲婷:“我们走。”
怜莲婷率先转身,朝着城东的仓库走去。她的脚步轻快而坚定,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黎小奇和孙干带着兄弟们跟在后面,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废弃工厂在风里呜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哀悼。
城东的仓库位于一片废弃的工业区里,周围没有住户,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在夜色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仓库的大门紧闭,是厚重的铁皮门,上面焊着几根粗壮的钢筋,看起来固若金汤。门口站着四个守卫,手里拿着手电筒,不停地四处张望,眼神警惕,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几句,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怜莲婷示意众人停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按下了按钮。不远处的一盏路灯突然熄灭,周围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几盏路灯在远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仓库门口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就是现在!”怜莲婷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在阴影中穿梭,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瞬间就出现在一个守卫的身后。那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用匕首划破了喉咙,鲜血喷溅而出,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
黎小奇和孙干也立刻行动起来。黎小奇拔出腰间的子母七星刀,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另一个守卫砍去。那守卫听到动静,刚要转身,就被一刀砍中了肩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黎小奇没有犹豫,上前一步,一刀刺穿了他的心脏,结束了他的性命。
孙干和兄弟们也纷纷冲了上去,和剩下的守卫展开了搏斗。孙干手里拿着短铳,精准地射中了一个守卫的腿,那守卫倒地的瞬间,孙干冲上去,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头上,将他砸晕过去。兄弟们也不甘示弱,有的用撬棍打晕守卫,有的用匕首刺杀守卫,很快就解决了门口的四个守卫。
可就在这时,仓库里的守卫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拿着枪冲了出来,朝着他们开枪。“砰砰砰”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子弹“嗖嗖”地从他们身边飞过,打在地上,溅起一片片尘土。
“快躲起来!”黎小奇大喊一声,拉着怜莲婷躲到了一个废弃的集装箱后面。子弹打在集装箱上,发出“砰砰”的声响,火星四溅,震得集装箱都在微微颤抖。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尽快冲进去!”孙干躲在另一个集装箱后面,对着黎小奇大喊。仓库里的守卫越来越多,而且都拿着枪,他们要是一直躲在这里,迟早会被耗死。
黎小奇看了看仓库的大门,又看了看怜莲婷,眼神里带着询问。怜莲婷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雾弹,晃了晃:“我早就准备好了。”她说着,拉开烟雾弹的保险栓,用力扔到了仓库门口。
烟雾弹瞬间释放出大量的白色烟雾,将仓库门口笼罩住,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烟墙。里面的守卫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能胡乱地开枪,子弹打在烟雾里,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冲!”黎小奇大喊一声,率先从集装箱后面冲了出去,手里的子母七星刀不停地挥舞着,将冲过来的守卫一个个打倒在地。他的动作迅猛而精准,每一刀都能击中守卫的要害,刀身染满了鲜血,看起来格外狰狞。
怜莲婷和孙干也跟着冲了进去,兄弟们紧随其后。仓库里一片混乱,烟雾弥漫,枪声、惨叫声、打斗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混乱的噩梦。守卫们在烟雾中失去了方向,只能盲目地挥舞着枪,却根本找不到目标,反而被黎小奇他们一个个解决掉。
黎小奇一边打斗,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军火的存放地点。仓库很大,里面堆放着很多废弃的箱子和设备,挡住了视线。突然,他看到仓库的角落里有一个铁门,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手里拿着冲锋枪,看起来戒备森严,显然里面存放着重要的东西。
“那边肯定是军火库!”黎小奇指着那个铁门,对怜莲婷和孙干喊道。他话音刚落,就朝着铁门冲了过去。门口的两个守卫见状,立刻朝着他开枪。黎小奇灵活地躲过子弹,手里的子母七星刀一挥,就将一个守卫的冲锋枪砍成了两段。那守卫大惊失色,刚要逃跑,就被黎小奇一刀刺穿了胸膛。
另一个守卫见同伴被杀,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回铁门里。怜莲婷眼疾手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飞刀,用力扔了出去。飞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精准地射中了守卫的后背。那守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黎小奇立刻冲了过去,用手里的子母七星刀砍向铁门的锁。“哐当”一声,锁被砍断,铁门应声而开。里面果然堆放着大量的军火,有步枪、冲锋枪、手榴弹,还有一箱箱的子弹,整齐地摆放在货架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快安放炸药!”黎小奇对着身后的兄弟们大喊。兄弟们立刻拿出炸药,按照事先的计划,将炸药安放在军火箱的缝隙里,连接好引线。
就在这时,仓库外面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还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孙干脸色一变:“不好!周疤脸的援兵来了!”
黎小奇眼神一凛,看了看已经安放好的炸药,又看了看怜莲婷:“你带着兄弟们先撤,我来引爆炸药!”
“不行!太危险了!”怜莲婷拉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援兵太多了,你要是留下来,肯定会被包围的!我们一起撤,大不了下次再来!”
“没时间了!”黎小奇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神坚定,“陶芳的仇,不能再等了!你们快撤,我很快就会跟上!”他说完,推了怜莲婷一把,“快走!”
怜莲婷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舍和担忧,可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咬了咬牙,对孙干说:“你带着兄弟们先撤,我在这里等奇哥!”
孙干点了点头,知道劝不动她,只能带着兄弟们朝着仓库后门撤去。怜莲婷则躲在铁门后面,看着黎小奇,眼神里满是期待:“小奇,快点,我等你!”
黎小奇点了点头,拿起引线,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仓库外越来越近的援兵,猛地拉动了引线。引线“滋滋”地燃烧着,发出刺眼的火花。黎小奇转身就朝着怜莲婷跑去,怜莲婷立刻拉着他,朝着后门跑去。
就在他们跑出仓库的瞬间,仓库里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轰隆”一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整个仓库都被炸塌了。军火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照亮了黎小奇和怜莲婷奔跑的身影。
他们朝着远处跑去,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小,警笛声也渐渐远去。黎小奇回头看了一眼被炸毁的仓库,眼神里满是坚定。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城南的码头,还有市中心的夜总会,还有那个神秘的“影子”。但他不怕,因为他身边有怜莲婷,有孙干,有兄弟们。他们会一起,将所有的仇都报了,将所有的秘密都揭开,总有一天,他们会过上安稳的日子,实现当年在屋顶上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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