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沼底秘辛

　　李江与沐瑶身形刚稳在毒沼边缘，便见周明带着十余名修士匆匆赶来，个个面色凝重。那三名被救下的聚灵境修士正瘫坐在泥地上调息，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此前受了不少折磨。

　　“仙长，此处不宜久留。”

　　“方才岛屿震动愈发剧烈，恐怕地层已开始崩塌。”

　　周明拂尘轻挥，扫开周遭弥漫的瘴气。

　　李江点头，指尖在怀中蓝毛灵鼠颈间轻轻拂过。小家伙气息虽弱，颈间月牙印记却仍有微光流转，似在与那被星辰链锁住的黑暗之心隐隐呼应。他低头看向手中玉盒，盒身符文忽明忽暗，隐约能感受到内里沉寂的狂暴力量。

　　“这黑暗之心……”

　　“方才灵鼠以自身本源镇压它时，我似乎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与古籍中记载的‘混沌初源’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阴邪。”

　　沐瑶凑近玉盒，灵渊珠碧光微闪。

　　“不管它源自何处，幽影盟豢养毒蛟、布置血祭，显然是为了让它彻底苏醒。”

　　“张五爷临死前提到的‘影主’，恐怕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李江眸色沉凝。

　　话音未落，毒沼中心突然咕嘟作响，墨绿色的泡沫再度翻涌。

　　众人齐齐戒备，却见淤泥中缓缓浮起几具残缺的骸骨，骨头上残留着与黑风岛祭坛相似的符文刻痕。

　　“这些骸骨……”

　　“骨龄至少千年，绝非近代修士所有！”

　　周明上前查看，脸色骤变。

　　李江元神之力探入骸骨，果然在骨髓深处感知到微弱却精纯的阴煞之气，与黑暗之心的气息同源。

　　他忽然想起甬道壁画上的场景——那些黑袍人献祭生灵时，祭坛周围堆放的骸骨正是这般模样。

　　“迷雾岛的毒沼，恐怕从千年前就是幽影盟的祭祀之地。”

　　“他们一直在用生灵精血滋养黑暗之心，毒蛟不过是后来镇在此地的看守。”

　　李江沉声道。

　　“方才在石室中，我发现壁画最后一幅的血色星辰轨迹，与紫霄宗秘典记载的‘幽冥劫’天象完全吻合。”

　　“若黑暗之心彻底苏醒，恐怕真会应了那句‘方圆千里化死地’的谶语。”

　　沐瑶轻抚琴弦，琴音微动间，周遭瘴气竟如潮水般退开三尺。

　　“那现在该如何处置这颗珠子？”

　　“带在身上终究是隐患。”

　　一名凝丹境修士指着玉盒，眼中满是忌惮。

　　“星辰链能暂时锁住它的戾气，但需找个灵气充沛之地用阵法镇压。”

　　“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明幽影盟的残余势力动向，以及那个‘影主’的来历。”

　　李江指尖在盒身符文上轻点，星辰链的金光透过玉盒渗出，与黑暗之心的黑光交织成奇异的纹路。

　　正说着，蓝毛灵鼠突然从李江怀中窜出，跌跌撞撞跑向毒沼边缘，对着淤泥深处吱吱乱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淤泥竟如活物般蠕动，隐约有金光从深处透出。

　　“下面还有东西？”周明祭出拂尘，灵力灌注下，拂尘丝如钢针般刺向淤泥。

　　“小心！”李江急忙喝止，破虚剑横斩而出，金色剑气在淤泥表面划出一道弧线。

　　剑气落下之处，淤泥竟如被冰封般凝固，露出下方一块半露的青色石板，石板上刻着的符文与张五爷拐杖上的骷髅头图案如出一辙。

　　“是传送阵！”

　　“这阵法虽已残破，但残留的空间波动显示，最近三个月内至少启动过十次以上。”

　　沐瑶惊呼，灵渊珠碧光直射石板。

　　李江俯身细看，石板边缘有新鲜的刮痕，显然是不久前被强行催动过：“张五爷的残部恐怕是通过这里逃走的。”

　　他指尖凝聚灵力，小心翼翼地拂去石板上的淤泥，阵法全貌渐渐显露——这是一个由三十六块符文石组成的环形阵盘，中央凹槽处残留着三枚灵石碎屑，灵力波动与幽影盟快船上的储备灵石完全一致。

　　“阵法目的地无法追溯，但阵盘材质是罕见的‘玄空石’，能承受跨海域传送。”

　　“要修复它至少需要三日，而且需要大量上品灵石。”

　　沐瑶蹲下身，指尖在符文石上轻触。

　　周明皱眉：“可岛屿随时可能崩塌，我们哪有三日时间？”

　　李江目光扫过周围，忽然看向那三名获救的聚灵境修士：“你们掉队时，可有看到幽影盟的人携带大型储物法器？”

　　其中一名修士回想片刻，答道：“有的！张五爷身边有个黑袍人背着个黑色布袋，鼓鼓囊囊的，当时还以为是装的丹药，现在想来……”

　　“是玄空石！”

　　“修复阵法的关键材料十有八九被他们带走了。”

　　沐瑶接口道。

　　“先离开这里。周明长老，你带一半人沿海岸线搜索，看看有没有其他船只痕迹。”

　　“沐瑶，你我带剩下的人深入岛屿腹地，灵鼠能感知阴煞之气，或许能找到幽影盟留下的线索。”

　　李江沉吟片刻，将玉盒收入储物袋。

　　众人依计行事，李江则抱起蓝毛灵鼠，渡入一丝星辰本源助它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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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家伙蹭了蹭他的掌心，颈间月牙印记忽然亮起，指向岛屿西北方向的一片密林。

　　“那边有情况。”李江起身，破虚剑开路，金色剑气撕开前方缠绕的藤蔓。

　　密林深处远比外围凶险。腐骨瘴蛇不再是零星出没，而是成群结队地从树洞中窜出，墨绿色的蛇鳞在瘴气中泛着幽光。

　　沐瑶七弦琴奏响，银色音刃如细雨般落下，每一道音刃都精准地斩在蛇眼处——那是这些毒物唯一的弱点。

　　“这些蛇的数量不对劲。”

　　“寻常毒沼周围绝不可能有这么多腐骨瘴蛇聚集，像是被人用术法驱赶过来的。”

　　沐瑶一边御敌一边道。

　　李江一剑斩碎迎面扑来的三头毒蛇，星辰本源流转间，剑气中竟带上了一丝灼热的气息，蛇群触之即化为灰烬：“是为了阻拦追兵。看来他们走得很匆忙，才会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前行约莫三里，蓝毛灵鼠突然发出急促的叫声，纵身跃上一棵巨树。众人紧随其后攀上树顶，只见密林尽头竟是一片断崖，崖下云雾缭绕，隐约能听到瀑布轰鸣。

　　而在崖边的空地上，散落着数十具幽影盟修士的尸体，个个死状凄惨，胸口都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伤口边缘凝结着黑色冰晶。

　　“是被阴煞之力直接震碎心脉而死。”

　　“手法与双色眼男子如出一辙，但威力更强。”

　　李江检查完尸体，眉头紧锁。

　　“是内讧。”

　　“看来幽影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在清理痕迹。”

　　沐瑶拾起一枚掉落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的幽影盟标识已被硬生生抹去。

　　周明带着另一队人此时也赶到，看到眼前景象亦是心惊：“老夫在海岸边发现了五具同样死状的尸体，看来他们是分批次撤离的，而且有人在半路截杀了掉队的人。”

　　李江走到崖边，元神之力穿透云雾向下探去。崖下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洞穴，洞穴入口处的符文与毒沼下的传送阵属于同一体系。

　　“下面有至少上百个洞窟，每个洞窟里都残留着阴煞之气。”

　　“这里才是幽影盟在迷雾岛的真正据点。”

　　李江沉声道。

　　蓝毛灵鼠突然从树上跃下，叼来一块沾着血迹的布条。布条上绣着一个银色弯月图案，边缘处有灼烧的痕迹。

　　“这是……”

　　“是‘月隐阁’的标识！”

　　“月隐阁明明在三百年前就被各大宗门联手剿灭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沐瑶接过布条，脸色微变。

　　“老夫年少时曾参与过围剿月隐阁的战役，他们擅长用毒和隐匿之术，覆灭前的最后据点正是在东海诸岛一带……”

　　“难道幽影盟就是月隐阁的残余势力？”

　　周明亦是震惊。

　　“张五爷用的骨刃上淬的毒，与记载中月隐阁的‘腐心散’效果完全一致。”

　　“看来幽影盟确实与月隐阁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同一伙人换了名号。”

　　李江指尖摩挲着布条上的弯月图案，忽然想起黑风岛地牢中那些被毒素侵蚀的修士。

　　就在此时，崖下峡谷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动，云雾翻涌间，隐约有黑色巨物升空。众人急忙后退，只见一头翼展达十丈的骨鹰从峡谷中飞出，骨鹰背上坐着十余名黑袍人，为首者手中高举一面黑色旗帜，旗帜上的骷髅头图案在瘴气中散发着红光。

　　“是幽影盟的残余势力！”一名修士怒喝，就要祭出法器。

　　“别冲动。”

　　“他们在往西北方向飞，那边是‘断魂海’，常年有空间乱流，寻常船只根本无法通行。”

　　李江按住他的手臂。

　　“骨鹰翅膀上的符文在吸收瘴气加速，追是追不上了。”

　　“但他们携带的行李中，有件东西散发着与黑暗之心同源的波动。”

　　沐瑶凝视着骨鹰远去的方向，琴音悄然响起。

　　“是玄空石？”李江问道。

　　“不止。”

　　“那波动比玄空石更强，像是……”

　　“另一颗黑暗之心的碎片。”

　　沐瑶摇头。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震。若黑暗之心不止一颗，那幽影盟的图谋恐怕比想象中更加庞大。

　　“不管他们要去断魂海做什么，这些洞窟里一定有线索。周长老，你带五人在此警戒，防止骨鹰折返。”

　　“其他人跟我下去探查。”

　　李江握紧破虚剑，目光扫过崖下的洞窟。

　　峡谷深达千丈，岩壁湿滑，布满了毒苔。蓝毛灵鼠在前方开路，颈间月牙印记发出的蓝光能逼退毒苔释放的毒气。

　　众人沿着岩壁上的凿痕缓缓下行，途中发现不少洞窟都有被清理过的痕迹，只有最深处的三个洞窟完好保留着原貌。

　　左侧洞窟内堆满了竹简，上面记载的并非功法秘术，而是近百年来东海诸岛的生灵分布图谱，每一页都标注着“祭品数量”“精血纯度”等字样，最新的记录停留在黑风岛，上面写着“阴煞毒蛛成熟，可提取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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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洞窟是个炼丹房，石台上摆放着数十个黑色丹炉，炉底残留的灰烬中混杂着孩童骸骨。

　　“是‘血饲丹’，用活人精血喂养的毒丹，月隐阁的禁术之一。”

　　“看来他们一直在用东海渔民炼制这种邪丹。”

　　沐瑶拿起一枚残留的丹渣，灵渊珠碧光照射下，丹渣竟化为黑色蠕虫。

　　右侧洞窟最为宽敞，中央矗立着一个与毒沼下相似的祭坛，祭坛上的凹槽中插着七柄骨刃，刃身流淌着与黑暗之心同源的黑光。

　　李江伸手触碰骨刃，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破碎的画面——无数黑袍人围着祭坛跪拜，祭坛中央悬浮着半颗黑色珠子，珠子下方，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正用指尖血绘制着诡异的符文。

　　“这是……黑暗之心的祭坛！”李江猛地回神，指尖已被骨刃割破，鲜血滴落在祭坛上的瞬间，整个洞窟突然剧烈震动，祭坛周围的地面裂开，露出下方一个密室。

　　密室中没有法器丹药，只有一面丈高的黑色石壁，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组成的图案竟是一幅横跨东海的地图，地图终点标注着一个红色漩涡，旁边写着“幽冥海眼，影主复生之地”。

　　“幽冥海眼……”

　　“那是东海最凶险的禁地，传说底下镇压着上古邪祟。”

　　“他们要去那里复活‘影主’？”

　　沐瑶倒吸一口凉气。

　　李江指尖在地图上的红色漩涡处轻点，石壁突然亮起红光，浮现出一行血字：“三百年血祭，七颗心核，待星辰归位，影主自幽冥出。”

　　“七颗心核……难道黑暗之心共有七颗？”

　　“他们已经得到几颗了？”

　　周明震惊不已。

　　“至少三颗。”

　　“黑风岛的阴煞毒蛛本源，加上我们手中这颗，还有被他们带走的碎片，正好三颗。”

　　李江看向石壁上的七个凹槽，其中三个已有红光闪烁。

　　“这指的应该是‘幽冥劫’天象。”

　　“紫霄宗秘典记载，下一次幽冥劫将在三年后出现，届时血色星辰会连成一线，正是幽冥海眼力量最薄弱的时候。”

　　沐瑶轻抚石壁，指尖在“星辰归位”四字上停留。

　　“三年……”

　　“他们要用三年时间收集另外四颗心核，在幽冥劫时复活那个‘影主’。”

　　李江握紧拳头，破虚剑发出嗡鸣。

　　就在此时，蓝毛灵鼠突然对着密室角落的阴影吱吱叫。

　　李江祭出破虚剑，剑气斩过之处，阴影中竟露出一个暗格，暗格内放着一本黑色皮卷。

　　皮卷入手冰凉，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暗红色墨水写着“幽影盟历代教主手札”。众人传阅之下，脸色愈发凝重——手札中记载，幽影盟的确是月隐阁残部所建，而“影主”竟是月隐阁创始人，一位在千年前与初代紫霄宗掌门大战后失踪的半仙级修士，据说当年他并未身死，而是以残魂形态寄存在黑暗之心中，等待时机复生。

　　“半仙级……”

　　“若是让他成功复生，整个修仙界都将陷入浩劫。”

　　周明倒吸一口凉气。

　　手札最后几页记载着另外四颗心核的可能藏匿地点：极北冰原的“万尸窟”、西漠黄沙下的“焚天坑”、南蛮瘴林的“蛊神殿”，以及中域昆仑的“断魂崖”。每一处都是凶险至极的绝地。

　　“看来我们接下来的路，不会比迷雾岛好走。”

　　“先离开这里，回船再说。”

　　李江将手札收入储物袋，目光扫过洞窟外渐渐暗沉的天色。

　　众人撤离峡谷时，岛屿的震动愈发剧烈，不少洞窟开始坍塌。

　　当他们登上快船时，整座迷雾岛已如被巨斧劈开般从中断裂，毒沼下的石室彻底沉入海底，只有那座残破的传送阵在崩塌的地层中闪了最后一次光。

　　快船驶离海湾，李江站在船尾回望，只见迷雾岛在轰鸣声中渐渐沉入海中，青灰色的瘴气随之消散，露出背后一片湛蓝的海域。怀中的蓝毛灵鼠蹭了蹭他的手腕，颈间月牙印记与储物袋中的黑暗之心同时闪过微光。

　　“接下来去哪？”沐瑶走到他身边，琴身倒映着粼粼波光。

　　李江望着海图上标注的极北冰原方向：“万尸窟距离最近，但极北之地冰寒刺骨，需先回紫霄宗准备御寒法器和破邪丹药。”

　　“而且……”

　　“得先送他回渔村。”

　　他看向那名渔村少年阿水。

　　阿水正蹲在甲板上帮受伤的修士包扎伤口，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仙长，我……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你是凡人，跟着我们太危险了。”

　　“回到渔村好好生活才是正途。”

　　周明劝道。

　　“爹娘和村里人都被幽影盟杀了，我回去也没家了。”

　　“仙长，求你们带上我，哪怕只是烧火做饭也行，我想看着你们把那些坏蛋全都打败。”

　　阿水却摇了摇头，握紧手中那枚烈火丹。

　　李江看着少年眼中的坚定，想起黑风岛港湾里那些死去的渔民，沉默片刻后点头：“紫霄宗后山有处凡人村落，你可以先去那里住下，若日后有机缘，或许能踏上修行之路。”

　　阿水喜极而泣，对着李江深深一拜。

　　快船调转方向，朝着大陆驶去。李江站在船头，破虚剑斜指海面，金色剑身中倒映着逐渐远去的幽冥海眼方向。

　　他知道，这趟旅程才刚刚开始，前路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凶险的挑战。而那枚被星辰链锁住的黑暗之心，在储物袋中悄然跳动，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席卷整个修仙界的风暴即将来临。

　　蓝毛灵鼠趴在李江肩头，打了个哈欠，颈间月牙印记闪过一抹与黑暗之心同源的微光，随后便沉沉睡去。

　　李江轻抚着小家伙的背，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那里，一朵乌云正缓缓汇聚，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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