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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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原城校场上，太阳格外的大，烤得地面发烫……帅府衙门发出的公告之下，校场内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校场四周，被镇朔军将士用人墙和幔帐隔开，但仍挡不住黑压压的百姓不断的垫脚翘首向内张望……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好奇和压抑的愤怒……
校阅台上，张邦昌身着紫色官袍，强作镇定，
王宗按刀侍立于旁，扫视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军阵和人群，目光如电！
他带来的皇城司精锐，混在仪仗队中，手皆按在刀柄上，严阵以待……
……
台下，贺烽依旧是一身旧袍，未佩兵刃，闲庭信步般站在队伍最前面，
他身后，李御，李锐武，张德柱，李德忠等将领一字排开，再后面，则是按建制列队的镇朔军将士，
现场虽气氛压抑，但声音却格外安静，没有喧哗，没有骚动，甚至连兵甲碰撞的声音都极少，
而正是这种死寂，反而衬着一股比任何喧闹都更大的压力，
将士们衣甲残破，面带倦容，伤兵随处可见，许多人需依靠身边人搀扶才能站立，
可此刻镇朔军将士的眼神，却个个如刀如电，齐刷刷地盯在校阅台上张邦昌身上，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审视，不屑……
张邦昌被这聚焦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缓缓展开圣旨，用尽可能威严的声音开始宣读，
圣旨里褒奖的语句，在肃杀气漫天的校场上，显得极为空洞虚伪……
当读到“着钦差大臣张邦昌，暂代太原防务指挥之权”的一刻，台下的军阵依旧沉默，但一股无形的怒火已经如燎原之势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张邦昌分明感受到了现场的气氛变化，心跳的开始越来越快，他恨不得早一刻完成这差事，赶紧离开这，他硬着头皮，加快了语速……
圣旨读完，他收起黄绫，看向贺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那个……王爷，接旨吧？……上交印信……”
张邦昌因为极度的紧张，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尽管现场一片安静的落针可闻，但他分明就是有一种错觉，这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刀架在自己的头顶，随时都会掉下来砍死自己……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贺烽身上，
贺烽缓缓上前几步，并未直接回应张邦昌，而是转而面向台下的将士，和远处的百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弟兄们！乡亲们！”
“朝廷的旨意，大家都听到了！守太原，退强敌，我们先后死了几万弟兄，血流成河！”
“这其中，有你们的袍泽，也有我太原父老的子弟！……”
“现在，朝廷说我掌兵太久，怕我生变，要收走兵权！……”
说到这，贺烽的语气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
当他在台下众人的脸上，看到了那意料之中的愤恨，他知道，时机已到！
他一瞬间突然将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虎啸龙吟！
“我贺烽想问一句！没有我们这几万弟兄拿命去填！这太原城，早他娘的是金狗的了！我们守城护百姓，是罪吗？！”
“不是！！”
台下！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怒吼，猛然爆发！
数千将士的情绪，从校阅开始一直憋愤到现在，贺烽的质问算是给了这憋着的怒火开了唯一一个宣泄口！
将士们的怒吼，汇聚成一道闪电！震得校阅台上的张邦昌脸色惨白！踉跄后退……
贺烽抬手，压下沸腾的声浪，继续道：
“朝廷有法度，我们认！这兵权，我交！”
……
说罢，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解开，露出里面黑黝黝的虎符和印信，
这还是当初在吞云寨时，朝廷封自己镇朔军的那一刻，给自己送过来的……
贺烽低头看了一眼印信，不免的自嘲冷笑：
“呵……还当真是讽刺”
“钦差大人！”
贺烽将印信高高举起：
“镇朔军印信在此！今日起，太原防务，交给你了！”
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就大步走到张邦昌面前，将印信递出！
……
张邦昌看着贺烽毫无表情的脸，又看看台下那些几乎要喷出火的群情激奋，手颤抖着，犹豫再三，竟是不敢去接！……
“大人，接印！”
王宗在一旁低声催促，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张邦昌被王宗催促，狠着心，强压着内心的恐惧，一咬牙，伸手去接！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印信的刹那……
一声苍老却洪亮的嘶吼，从校场边缘传来！
“且慢！”
……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名亲兵，搀扶着一个须发皆白，浑身缠满绷带的老者，正艰难地一步步走向校阅台！——正是重伤未愈的老将陈鹏！
“厢帅！！”
台上台下，一片惊呼！
尤其是出身锐风军旧将的李御，李锐武等人，见到陈鹏的一刻，情绪无比激动！
“末将……参见厢帅！”
李御等人声音嘶哑，单膝猛的跪地！
甲胄与脚下的台面撞击，如同金石杵地！
这一跪，如同一道军令……
那些曾隶属锐风军的老兵，在人群中也一样单膝跪地……
数千副铠甲在同一瞬间被摩擦，撞击！汇聚成一片气势雄浑的声音，在校场轰然炸响！
张邦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黑压压一片跪倒的将士，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陈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陈鹏在军中的威望，竟如此之高！
……
贺烽见到陈鹏的一刻，也是眉头一皱，显然他也没料到陈鹏会出现……
他撇过头埋怨的看向李德忠，按照他的谋划，今天校场之上没准就会动手，陈鹏年事已高又有伤在身，万一刀剑无眼……
李德忠看见贺烽投来埋怨的目光，一脸的冤枉，
他百口莫辩的用眼神极力的跟贺烽解释，但现场人多眼杂，两人也不能肆无忌惮的交谈，李德忠自知解释不清，最后满脸无奈的一摊手……
陈鹏推开亲兵，踉跄着走到台前，虽然身姿摇摇欲坠，腰杆却挺得笔直，他看也不看张邦昌，目光直视贺烽，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印信，你不能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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