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好看

　　店员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脚步没动，语气依旧礼貌，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提醒：“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条裙子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之一，是请的非遗传承大师纯手工制作的，工期就需要大半年，无论是刺绣还是银饰都非常讲究……”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我们看似普通的衣着，微笑道：“所以它的价格可能……不太亲民，或许不在两位今天的预算以内？我们店里还有其他一些性价比更高的款式，也很适合这位小姐的气质，要不要我为您介绍一下？”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我皱了皱眉，还没说话，旁边的桔梗似乎对店员冗长的、不直接执行命令的解释感到了一丝不耐。她冰蓝色的眼眸淡淡地瞥了那店员一眼。

　　仅仅是一眼。

　　没有动用任何魔力，但那属于魔神的上位者威压，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深处的绝对差距，即使只是无意中流露出的亿万分之一，也绝非一个普通凡人能够承受。

　　女店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一股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如同被冰水浇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惊恐地看着桔梗，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我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按了一下桔梗的肩膀，示意她收敛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卡片。

　　这张卡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非塑，触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银行标识，只有一个极其简洁的、线条凌厉的徽章——901局的标志。卡的边缘镶嵌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微缩符文，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我将卡片递到那位还在微微发抖的店员面前，语气平淡：“包起来。刷卡。”

　　店员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张古怪的黑色卡片，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迟疑。她显然没见过这种卡，甚至怀疑是不是什么恶作剧。“先生，我们这里支持银联、VISA、万事达，或者移动支付也可以，您这张卡……”

　　“让你刷就刷。”我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任何poS机都可以刷。没有密码。”

　　店员被我眼神中的笃定和刚才那莫名的恐惧震慑，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抖着手接过卡片，走到收银台，拿出一台普通的poS机。

　　当她将黑色卡片划过卡槽时——

　　“滴——”

　　一声清脆的响声。poS机的屏幕甚至没有出现通常的输入金额界面，而是直接跳出了一行极其简短的绿色字符：【授权通过】。紧接着，打印口开始自动吐出一张长长的单据，上面密密麻麻印着的并非普通的消费明细，而是一连串复杂的、如同密码般的编码和一个小小的、代表着最高优先级的901局内部备案序列号。

　　店员彻底愣住了，拿着那张打印出来的、怎么看怎么不像购物小票的单据，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又看看那张黑色的卡，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在这家高端店工作多年，也算见识过不少挥金如土的富豪，但这种诡异的支付方式，她闻所未闻！

　　我收回卡片，淡淡地说：“衣服。”

　　“啊？哦！好！好的！马上！您稍等！” 店员如梦初醒，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极度敬畏和不知所措所取代，连声答应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件珍贵的裙子，用最专业的手法打包好，装入一个精美的礼袋中，双手捧着递给我，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您……您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我接过袋子，点了点头，拉着还在打量店铺里其他银饰的桔梗，转身离开了这家店。

　　走出店门，还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充满了震惊和探究的目光。

　　桔梗对我刚才拿出卡片就能让那个“蝼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行为似乎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手中的袋子上。

　　她拎着那个精致的礼袋，低头看着里面折叠好的靛蓝色衣裙，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好奇、期待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陈一潇，”她忽然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我，“我现在就要穿。”

　　我：“……这里没试衣间。”

　　“不需要那种东西。”桔梗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然后，她就在商场人来人往的过道上，身上微不可查的空间波动一闪！

　　没有任何光芒特效，也没有任何换衣服的动作。

　　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

　　她身上那件米色风衣、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正是那条靛蓝色绣花银饰长裙！

　　宽大的裙摆如同骤然绽放的蓝色花朵，层层叠叠的刺绣在商场灯光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衣襟和袖口的银饰与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极其轻微、清脆的碰撞声。她那头黑色的长发（法术效果）柔顺地披散下来，几缕发丝垂在胸前，与靛蓝色的布料形成鲜明的对比。

　　原本清冷出尘的气质，被这身热烈而古朴的民族服饰奇异地中和了，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跨越了时空界限的美感。仿佛一位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神女，不小心坠入了这繁华喧嚣的现代都市。

　　周围瞬间安静了。

　　所有路过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仿佛瞬间变装、美得不像真人的女子。抽气声、惊叹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虽然很快又被主人手忙脚乱地捂住）此起彼伏。

　　桔梗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那些目光。她微微低下头，用手指轻轻捻起一片裙摆，看着上面繁复的刺绣纹路，又抬手晃了晃手腕，听着那银铃发出的细微清脆声响，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近乎纯粹的、新奇的愉悦。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我，那双总是蕴含着无尽深邃和冰冷的眼眸，此刻竟清澈得如同赤磷村雨后的天空。

　　“好看吗？”她问。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的心脏，像是被那清脆的银铃声音猛地撞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赤磷村风格长裙、眼神清澈地问我“好看吗”的桔梗，与记忆中那个篝火旁笨拙起舞的身影缓缓重叠。

　　时光仿佛从未流逝，又仿佛已经过去了千百年。

　　我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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