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王仙芝，朕的看门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太安城内外，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跪伏于地，额头深陷泥水之中的身影上。

　　那个身影，曾经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不可一世。

　　他是天下第一，是江湖武人心中不可逾越的神话。

　　而现在，他就像一条最卑微的狗，被人踩着头，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它像一柄无形的刻刀，将“徐无道”这个名字，和“神”这个概念，深深地，刻进了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城楼之上，李淳罡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江湖，彻底变天了。

　　王仙芝所代表的那个，以武犯禁，快意恩仇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一个新的，由神明统治的，不容置疑的秩序，降临了。

　　他看着身旁那个黑袍年轻人的侧脸，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

　　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在人间，铸造属于他自己的神话。

　　而自己，和王仙芝，都只是这个神话故事里，微不足道的，注脚。

　　下方。

　　王仙芝趴在泥水里，感受着从头顶传来的，那股足以将他碾成肉泥的恐怖压力，和那深入骨髓的，无尽的屈辱。

　　他想死。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死亡。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就不用再承受这种，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的折磨了。

　　可是，他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那个神明般的男人，不允许他死。

　　他能感觉到，那股重力，虽然恐怖，却又精准地控制着力道，只是压垮他的尊严，却始终留着他最后一口气。

　　他，到底想做什么？

　　王仙芝那已经变得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徐无道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仙芝，你可知罪？”

　　那声音，淡漠，威严，像是在审判一个罪无可赦的凡人。

　　知罪？

　　我何罪之有？

　　王仙芝的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的怒火。

　　我王仙芝坐镇武帝城一甲子，自问从未滥杀无辜，更不曾干涉朝政，只是醉心武道，何罪之有？

　　就因为，我应了你的战书？

　　就因为，我不如你？

　　这，就是我的罪？

　　这股怒火，让他重新生出了一丝力气。

　　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何……罪……之……有……”

　　“呵呵。”

　　徐无道笑了。

　　“看来，你还是没明白。”

　　“在我的神国面前，弱小，就是原罪。”

　　“违逆我的意志，就是原罪。”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这番话，霸道到了极点，不讲任何道理。

　　却又让王仙芝，无从反驳。

　　是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讲道理，本身就是一件，最可笑的事情。

　　“不过……”

　　徐无道话锋一转。

　　“朕，一向仁慈。”

　　“念在你修行不易，也曾为这凡尘武道，立下过一座丰碑。”

　　“朕，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赎罪的机会？

　　王仙芝的心，猛地一跳。

　　他本已心存死志，但当“生”的希望，真的摆在面前时，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无法抗拒。

　　他艰难地，抬起了一丝眼皮，用尽全力，去倾听那来自神明的“恩赐”。

　　只听徐无道的声音，悠悠传来。

　　“朕这神国，刚刚建立，还缺一个，看守门户的人。”

　　“你，王仙芝，前任天下第一，勉强，有这个资格。”

　　“臣服于朕，成为朕的看门人。”

　　“你，将站在神国的门口，亲眼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这，是你身为旧时代残党，唯一，也是最后的价值。”

　　“如何？”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王仙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让他……当一个……看门人？

　　看门狗？！

　　这一瞬间，王仙芝感觉自己受到的屈辱，比刚才被强行按在地上，还要强烈一万倍！

　　士可杀，不可辱！

　　他王仙芝，是何等人物？

　　天下第一，武道神话！

　　让他，去当一个看门的？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你……休……想……”

　　王仙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嘶吼出这三个字。

　　然而，徐无道，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

　　“哦？不愿意？”

　　“也罢。”

　　徐无道的声音，变得毫无感情。

　　“那你就，没什么用了。”

　　“法则，更改。”

　　“湮灭。”

　　嗡！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诡异的法则波动，瞬间笼罩了王仙芝。

　　那不再是单纯的重力。

　　而是一种，从根源上，抹除一切存在的，分解之力！

　　王仙芝惊骇地看到，自己那只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手，最前端的指节，竟然，在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微小的，发光的粒子，然后，消散在了空气中！

　　没有痛苦。

　　没有声音。

　　就是那么，凭空，消失了。

　　仿佛，他身体的那一部分，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这种“湮灭”，还在以一种缓慢，却又不可阻挡的速度，向着他的手掌，手腕，蔓延而来！

　　死亡！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的，大恐怖！

　　瞬间，笼罩了王仙芝！

　　不！

　　我不想死！

　　我不想就这么，像垃圾一样，被抹除掉！

　　在亲身体验到这种“湮灭”的恐怖之后，王仙芝那刚刚升起的一丝丝骨气，瞬间，被击得粉碎。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在“彻底消失”这种终极恐惧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我……我……”

　　王仙芝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已经被“湮灭”掉了小半。

　　“我……愿……”

　　“我……臣……服……”

　　终于，在湮灭之力即将蔓延到他手肘的时候，他用尽了最后的神魂之力，发出了，屈辱的，求饶的，嘶吼！

　　嗡。

　　那股湮灭之力，瞬间停止了。

　　就停在了，他的手肘处。

　　王仙芝，保住了一条命。

　　却，永远地，失去了一只右手。

　　和，他身为天下第一的，所有尊严。

　　城楼之上，徐无道看着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缓缓抬手，撤去了那足以压垮山岳的重力。

　　然后，对着下方，那个瘫软如泥，连头都抬不起来的身影，淡漠地，下达了，他身为新主人的，第一道命令。

　　“那么，进来吧。”

　　“我的，看门人。”

　　话音落下，那片金色的神国壁障，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小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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