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豺狼其何虺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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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台城久攻不下,江北无船可渡,南岸柳仲礼重兵阻截,东府城的粮道又被切断,据说荆州兵马就快到了。

  如此困局,该如何是好?”

  侯景沉声向王伟问计。

  若非支伯仁及时相救,柳仲礼那杆长槊早已刺穿他的胸膛。

  眼下柳仲礼虽不敢贸然进攻,而他自己,也无力突破南岸封锁。

  王伟只道:“大王,眼下唯有暂向朝廷请和,方是上策!”

  “求和?”侯景眸光一沉。

  如今自己早拥立了萧正德为帝,举兵围困萧衍至此,此时转头求和,莫说萧衍绝难答应,便是他自己想来,也觉荒谬可笑。

  王伟却是肃然。

  “正是!”

  “如今台城难以速克,四方援军声势日盛,我军因萧确等辈阻截粮草不得运。

  为今之计,唯有佯装向朝廷请和,暂缓眼下困局。

  东府城尚在我手,其中积存足供我军一年之支。”

  “不妨借求和之机,将粮草陆续运入石头城中。萧确、羊鸦仁等人受制于朝廷旨意,必不敢贸然阻拦。”

  “待我军休整士马、修缮战械,伺台城守备松懈,再突发猛攻,则此城必可一鼓而下!”

  侯景听后大喜,过往对萧衍的了解,只觉此计定然能成。

  于是侯景派遣任约、于子悦至台城之下,呈表乞和。

  此时台城兵疲粮尽,早无士气应战。

  城外援军云集,确是观望之势,萧纲心中明白,这些人岂是真心前来勤王?

  无论侯景求和背后藏着何等计谋,萧纲心底却仍存一丝期望:若能借此暂缓城中饥困,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萧衍卧榻,见太子恭敬呈上奏报,强撑起身。

  “父皇,侯景遣使上表,乞请言和。”

  萧衍大怒,一把夺过奏表丢掷在地,厉喝:

  “和不如死!”

  随即目视萧纲:

  “朕将朝政军事尽数托付于你,岂料你却怯懦至此!

  当初范桃棒愿降,你迟疑不决,致使君章丧命。如今仍看不清侯景包藏祸心?”

  萧纲忙跪行到龙榻,伏地哭泣:

  “父皇,范桃棒之事确是儿臣之失,可如今城内穷困,守军病死战死过半,士卒饥疲早无战意。

  若强行再战,不过徒增死伤!

  何况南岸援军,一直观望不肯出战,眼下唯有暂允议和,休整兵马,再图后计呀!”

  萧衍如今只感屈辱,仰头望着宫殿穹顶,老泪纵横。

  可侯景的祸乱,不正是自己贪念宇内共一吗?

  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你自己拿主意吧,莫令自己取笑于千载之后!”

  梁朝廷由此答应侯景之和。

  侯景得回信大喜,于是得寸进尺,求割让江右四州,同时要求萧纲长子萧大器出城为质,朝廷众臣商议。

  朱异死后,傅岐为中领军。

  在朝堂上坚决反对。

  “哪有贼党举兵围宫阙,还要与他求和?这不国事侯景想退援军的,戎狄兽心,必不可信。

  况且宣城王为嫡嗣,国命所系,岂可为质?”

  萧纲叹息,萧大器一言不发。

  石城公萧大款望向父兄,抬头看着萧衍紧锁的眉心。

  走出朝列:“陛下,臣愿代兄,出城为质!”

  萧大器流涕:“三弟?!”

  萧衍抬目凝视良久,摆了摆头,最终沉声:“准。即命石城公为侍中,出质侯景军中。”

  最后颁诏,告外围各路援军:‘善兵不战,止戈为武。可以景为大丞相,都督江西四州诸军事,豫州牧、河南王如故。’

  武定七年(公元549年)二月己亥日,西华门的祭坛上。

  梁太子詹事柳津、仆射王克、上甲侯萧韶、吏部郎萧瑳、与侯景、于子悦、任约、王伟缓缓登坛,屠牲畜取血涂唇,订立盟约。

  至此,援军不再拦截侯景运粮。

  但侯景却未侧围,要么托辞无船,不可退,要么托辞恐南岸援军追击,并遣萧大款回台城,要求萧大器出城为质。

  萧纲明知侯景狡黠不可信,却无可奈何,对于侯景种种要求如当初父皇一般,悉数答应。

  自己为太子几十年,身边亲信皆为朱异排挤外放,如今终于接手军政国事,可人心难统,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悲愤之下,作《围城赋》云。

  “彼高冠及厚履,并鼎食而乘肥。

  升紫霄之丹地,排玉殿之金扉。

  陈谋谟之启沃,宣政刑之福威。

  四郊以之多垒,万邦以之未绥。

  问豺狼其何者,访虺蜴之为谁。”

  阿改解开兰京身上的囚链,屏退左右后,自衣带间取出一枚玉佩,悬在兰京眼前。

  兰京一把夺过,确实就是兄长那枚。

  急声惊问:“这玉佩,你从何得来?”

  阿改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只从容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他。

  兰京急急拆开信,笔迹也是兄长的,只短短一行字。

  ‘为兄如今幸得侯景赏识,妻小皆安,唯念三弟!’

  兰京心中疑惑,难道兄长真的投降了侯景?

  可梁国军情遥远,他一身陷北地的俘虏根本无从求证。

  更令他困惑的是,这蒙面侍卫明明是高洋身边的人,怎会与侯景暗中往来?

  “你一定很奇怪!”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侯景的人,蛰伏在太原公身边,只为探听邺中之事。

  高澄前不久杀了侯公亲族,他想要报仇,若你愿效命于侯公,你兄长及其家小自然平安无恙!”

  “若是你将此事禀告了高澄,我若死,侯公收不到定期密报,你兄长的性命……可就难说了。”

  兰京冷笑:“若我大哥还在,这玉又怎会落入敌手?”

  阿改面色一凝,却仍强作镇定:“如今你没有其他的路可选,总之我话已至此,至于信不信在你,若你不从,大可向高澄坦白一切——只是后果,你须自负。”

  “凭这只言片语,叫我如何信你?”

  兰京冷声:“除非侯景能送来我与兄长亲手埋下的那坛曲阿酒,埋酒之地唯我兄弟二人知晓。见到此物,我便信你。”

  阿改完全没想到,兰京这般不好糊弄。

  可如今这人杀又杀不得,也只能答应:“好,等我回邺城在写信给侯公!记住,秘密走漏,我等无名之辈死不足惜,但你的亲人,别叫他们跟着枉送性命!”

  只想着禀明高洋做出决断。

  兰京睖目直直盯着阿改,葛巾下那张紧绷的脸若隐若现着坑洼不平的癞痢。

  ......

  高澄奇怪,高洋怎就命人把兰京押到晋阳来了。

  当初恨他欺瞒戏弄,可如今再见,却不知心中是否还存着那股怒气。

  看着那人垂首跪地,满面须髯,似有着言不尽的沧桑,还似携着道不明的忧郁,早不见半分往日高傲。

  此时此刻的兰京,也没让高澄觉得自己像一个最终的胜者。

  心中反是一片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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