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5章 破劫之命

　　“从那天起，师尊就离开了焚天殿，背着行囊走遍了九州山河，就为了找一个符合谶言的人——第九位入室弟子。留下的这二十四个字，以你的悟性，该能参出些门道吧？”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解释：“所谓‘千载劫波’，就是阁主预见的末日景象——焚天殿传到千年头上，就得垮台，宗门守护苍生的使命也会跟着断了。到那时候，九州大地会变成妖魔横行的地狱，老百姓连活路都没有。而‘遇九得存’，意思是焚天殿千年传承里，第九位入室弟子是应劫而生的人，能把快塌了的焚天殿撑起来，还能护住天下百姓。”

　　“至于你，小九，你就是师尊亲自寻来、亲手指点的第九位弟子。九为天数之变，你就是那命中注定要破了这场劫难的人！”

　　夜无常这番话像一道惊雷，在张明明耳边炸开。他脸上满是震惊，瞳孔微微收缩，心里攒了许久的那些疑问——苏瑶光的格外关照、师门的特殊对待，这一刻全有了答案。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夜无常口中“对同门严苛到爆”的苏瑶光，偏偏对自己和颜悦色。以前总觉得苏师姐看他的眼神复杂，既有对晚辈的疼惜，又藏着说不清的期待，如今才懂，那份期待里装着的，是焚天殿和天下的希望。

　　听完这些，张明明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慢慢把纷乱的思绪捋顺。

　　夜无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掺着几分担忧和复杂：“本来啊，这事该等你正式拜入焚天殿，行完拜师礼，我们几个师兄弟摆桌酒，慢慢跟你说。可你既然主动问了，我也不能对你藏着掖着，那不是师兄弟该做的事。”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知道了这些，要不要入焚天殿，你可以重新选。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没人会怪你。”

　　这话让张明明猛地回神，心里瞬间像被投了颗石子，乱成了一团麻。

　　破劫者！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推到这么关键的位置，更没料到肩上会压上这么重的担子——那可是一整个宗门的存续，一整个天下的安危啊！

　　当初知道灵泉深处的封印最多撑十年，知道域外来客一旦冲破封印，人间会变成炼狱，他满脑子想的，不过是找些志同道合的伙伴，拼命提升修为，护住爹娘、护住身边的人，不让他们被战火卷进去。

　　可现在，“焚天殿破劫者”的名头砸下来，硬生生在他肩上压出了一道无形的烙印，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真能扛得起吗？”张明明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动摇，声音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他不过是个从平安城出来的普通修士，虽说在凡俗里算天赋拔尖，可武道界藏龙卧虎，比他厉害的人多如牛毛。最初的愿望多简单啊——凭本事给苏清月挣份安稳日子，守着爹娘、守着朋友，看遍人间烟火气。他从没敢想过什么“拯救天下”，不过是想护好自己的小天地，让身边人不受苦罢了。

　　这样的念头，在那些执掌宗门、俯瞰天下的大人物眼里，或许渺小得不值一提，可对他来说，那是最纯粹、最珍贵的初心。

　　“破劫……真的是我逃不掉的命吗？”张明明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暮色把他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单薄。

　　知晓了焚天殿的使命，张明明先是怔忡，随即心里涌起一股滚烫的暖意。焚天殿的先辈们为了守护灵脉、护住苍生，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哪怕牺牲性命也不退缩，这份刻在宗门骨血里的担当，让他的心脏跟着发烫。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加入焚天殿后，跟着师门一起扛灵脉枯竭的劫难，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护好这人间。可突然知道，焚天殿千年传承的存续、天下的安危，竟全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张明明还是被惊得心神大乱，连道心都跟着晃了晃。

　　张明明心神震颤的刹那，《黄帝归元经》中的字句如惊雷般在脑海炸响，字字千钧：“道者，当镇天地乱，护苍生安！”

　　紧接着，儿时父母在煤油灯下的低语也清晰浮现，温厚的声音似还带着烟火气：“娃，没本事就守好咱这屋檐下的安稳；要是将来有了能耐，可别忘了护着身边人，护着这方土地上的烟火气。”

　　他猛地叩问本心：自己追寻武道，道心究竟为何？

　　思绪翻涌间，答案如拨云见日般清晰——“守护”二字，便是他武道的根。守着苏清月的笑，守着焚天殿的期许，守着天地间那点没被黑暗吞掉的正道微光。

　　从前他以为，守护的不过是平安镇的爹娘、徐文那样的挚友，是一方小院的温暖。可越往武道深处走，他才看清肩头的责任早像藤蔓般蔓延，早不是“一方小院”能圈住的。

　　“手里有几分力，就扛几分责。”养父母生前常挂在嘴边的话，此刻像重锤砸在心上。焚天殿认定他是“破劫之身”，若此刻退缩，既负了宗门的信任，更是砸了自己的武道初心——武者连直面宿命的胆气都没有，道心岂不全碎？

　　念头通达的瞬间，张明明眼底的迷茫尽散，只剩锐利锋芒。焚天殿为护灵脉，历代先辈都敢舍命，自己若能为这宗门拼一把，又有何惧？若没有他们在前头挡着，哪来如今的灵脉安稳，哪来人间的太平？

　　这念头像清泉洗过心湖，让他通体通透。他抬眼看向夜无常，目光亮得像燃着的火：“反悔？我张明明选的路，从来没回头的说法！”

　　“既然决定入焚天殿，不管是不是那‘破劫之身’，我都不会退！能跟焚天殿的同袍一起扛天地劫数，这是我的福气！”

　　“哈哈哈哈！”夜无常放声大笑，大步上前拍得他肩头发响，眼底满是认可，“殿主果然没看走眼！记住，真到了浩劫那天，不管是殿主、长老，还是我们这些师兄，都会挡在你前头，给你拼出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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