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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孤村药香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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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暮春的雨缠缠绵绵,把“落霞村”的青石板路泡得发亮。梅超风站在村头老槐树下,望着巷尾那间挂着“百草堂”木牌的铺子,檐角的铜铃被雨打得叮当响,倒像是谁在低声哭。

  “就是这儿?”程瑶迦拢了拢被雨打湿的衣襟,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纸——那是从临安府衙卷宗里抽出来的,记着十年前一桩悬案:落霞村突发瘟疫,三十余口人一夜暴毙,唯余村医林伯远一家不知所踪,官府定论为“疫毒蔓延,阖家逃难”。可卷宗末页,有行褪色的小字:“药渣有异,非疫”。

  梅超风没应声,目光落在百草堂门板的裂缝上。缝里卡着片干枯的艾叶,叶片边缘泛着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她伸手推了推门板,“吱呀”一声,门轴里传出锈铁摩擦的刺耳声,像是骨头在磨。

  “小心。”梅超风低声道,指尖扣住腰间软鞭。门刚开一线,一股混杂着药味与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程瑶迦忍不住捂了鼻,梅超风却眸色一沉——那药味里混着“断魂草”的腥气,此草剧毒,沾肤即烂,绝不可能出现在寻常药铺里。

  堂屋的方桌上积着半寸厚的灰,中间摆着个黑陶药碾,碾槽里残留着暗紫色的粉末。梅超风用指尖蘸了点,放在鼻尖轻嗅,忽然道:“是‘牵机引’的残渣。”程瑶迦脸色骤变——十年前,她师父就是中了这毒,浑身抽搐如牵线木偶,三日后方才断气。

  “林伯远是出了名的良医,怎么会有这东西?”程瑶迦的剑“噌”地出鞘,剑锋扫过桌角,惊起一片灰,“难道卷宗上的‘疫毒’是假的?”

  梅超风没接话,转身进了内屋。里间靠墙摆着个红木药柜,抽屉上贴着的药名大多模糊,唯余“当归”“甘草”等常见药材。她伸手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却空着,只在底板上看到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人强行撬过。

  “看这儿。”梅超风屈指敲了敲抽屉侧面,木板发出空洞的响。她指尖发力,硬生生将木板抠开道缝,里面滚出个油布包,解开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药香涌出来——包里是本线装医书,封皮写着《青囊秘要》,可翻开第一页,墨迹却暗红如血,仔细看,竟是用针蘸血写的:“七月初七,药引至,灭口”。

  程瑶迦倒吸口凉气:“灭口?难道是有人借瘟疫杀人?”

  梅超风指尖划过那行血字,忽然停在“药引”二字上。她想起卷宗里记着,落霞村暴毙的人里,有十二户是刚添了男丁的,最小的才满月。

  “牵机引需活人做药引,尤其是未满周岁的男童。”梅超风的声音冷得像冰,“十年前七月初七,正是落霞村祠堂祭祖的日子,全村男丁都要去……”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雨中喊:“谁在百草堂?”

  二

  来的是个佝偻的老妪,拄着根枣木拐杖,拐杖头包着层铜皮,敲在青石板上笃笃响。她眯着眼打量梅超风二人,忽然道:“你们是官府的?”

  程瑶迦刚要应声,被梅超风按住。“我们是来寻药的,”梅超风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笑,“听说林大夫的药好,特意从临安赶来。”

  老妪的目光在梅超风腰间软鞭上打了个转,忽然啐了口:“寻药?这铺子十年没开了!林大夫一家早死绝了!”

  “死绝了?”梅超风追问,“不是说逃难了吗?”

  “逃?往哪儿逃?”老妪冷笑,拐杖重重顿地,“那年头兵荒马乱,官府说是瘟疫,烧了半条街的房子,林家那小儿子才三岁,能逃到哪儿去?”她忽然压低声音,“我跟你们说,那晚我起夜,看见百草堂后院亮着灯,还听见孩子哭,哭得跟猫叫似的……”

  梅超风心头一动:“您看见什么了?”

  “看见个穿黑袍的人从后院翻墙出来,手里拎着个麻袋,沉甸甸的。”老妪的声音发颤,“第二天就听说林家出事了,官府来的时候,后院那口井里……漂着好多药渣,还有只小孩的鞋。”

  程瑶迦的剑“当啷”掉在地上,梅超风却弯腰捡起剑,递给她时,指尖冰凉:“去后院看看。”

  后院的井栏上爬满了青苔,井绳朽得一碰就断。梅超风让程瑶迦守住井口,自己则沿着墙根查看,在柴房的角落里发现个被砖头堵死的地窖。她徒手搬开砖头,一股更浓的血腥味涌出来,地窖里堆着些破旧的襁褓,上面绣着的虎头图案,与卷宗里记载的林家小儿襁褓样式分毫不差。

  “找到了。”梅超风从地窖深处摸出个小银锁,锁上刻着个“林”字,锁芯里卡着片指甲大小的玉,玉上沾着点黑泥——那是“牵机引”的解药“还魂玉”的碎屑。

  三

  “这锁是林家小儿子的。”程瑶迦捧着银锁,声音发颤,“我师父说过,还魂玉能解牵机引,可必须用至亲的血养着……”

  梅超风忽然转身往外走,程瑶迦追上去时,正看见她抓住那老妪的手腕,语气迫人:“十年前七月初七,除了黑袍人,你还看见谁?”

  老妪被她捏得痛呼,拐杖都掉了:“还有……还有村里的王秀才!他跟林大夫吵过架,说林大夫抢了他的生意!”

  “王秀才在哪?”

  “早死了!”老妪挣扎着,“去年冬天冻死在破庙里,人们发现他的时候,怀里揣着本医书,说是从林家偷的……”

  梅超风松开手,老妪踉跄后退,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梅超风:“这是我从王秀才破庙里捡的,你自己看吧!”

  布包里是几张药方,字迹歪歪扭扭,最后一张写着:“七月初七,借祭祖之名,诱男丁入祠堂,以童血炼药,林伯远不从,灭口。”落款是个模糊的“秦”字。

  “秦?”程瑶迦猛地想起什么,“秦无殇的叔叔秦万里,十年前就在落霞村附近当差!”

  梅超风捏着药方,指节泛白。她忽然想起刚才在内屋药柜里发现的暗格——那尺寸,正好能藏下一个三岁孩童。而医书《青囊秘要》里,夹着张林伯远的笔迹:“吾儿阿糯,若有幸存活,记住,害我者,秦氏也。”

  “原来林伯远没逃。”梅超风望着那口井,“他是为了护着儿子,才假意答应炼药,实则把孩子藏在药柜暗格里,自己服毒假死。”她忽然看向老妪,“王秀才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伤?”

  “有!”老妪肯定道,“脖子上有圈黑印,像是被鞭子抽的!”

  程瑶迦脸色煞白:“是‘锁喉鞭’!秦无殇的独门功夫!”

  梅超风没说话,转身回了百草堂。她重新翻开《青囊秘要》,在最后一页找到了幅地图,标注着村后乱葬岗的位置。地图旁写着:“阿糯藏身之所,需以还魂玉为记。”

  四

  乱葬岗的土坟被雨水泡得松软,梅超风按着地图找到棵歪脖子柳树,树下果然有块松动的石板。掀开时,下面露出个仅容孩童蜷身的洞,洞里铺着件褪色的小棉袄,衣角绣着个“糯”字。

  “还魂玉。”梅超风将银锁里的玉屑取出来,放在手心。玉屑遇雨即化,渗入泥土中,片刻后,洞口旁的泥土开始松动,露出个铁盒。

  盒里没有金银,只有封信和半块玉佩。信是林伯远写的:“秦万里觊觎《青囊秘要》中的炼药术,逼我用村童炼‘长生丹’,我假意应承,实则将阿糯藏于地窖。若他有幸被救,勿要报仇,只盼他平安长大,忘了落霞村。”玉佩上刻着“林”字,另一半,想必在阿糯身上。

  “秦万里十年前就死了,可秦无殇……”程瑶迦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雨幕里,十几个骑士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秦无殇!他显然是循着踪迹追来的,手里还拎着个少年,那少年脖子上挂着半块玉佩,与铁盒里的恰好能拼合。

  “梅超风!把医书交出来!”秦无殇勒住马,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淌,“那小鬼我找了十年,总算让我逮着了!”

  少年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攥着脖子上的玉佩:“我爹是林伯远!你们是坏人!”

  梅超风将少年护在身后,软鞭“唰”地抽出,鞭梢在雨中划出残影:“秦无殇,十年前的债,该算了。”

  秦无殇嗤笑:“就凭你?”他身后的骑士纷纷拔刀,刀光在雨里泛着冷光。

  程瑶迦拔剑护住少年,梅超风却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股狠劲:“你以为林伯远真的什么都没留?”她扬手将《青囊秘要》抛向空中,“这书里,每一页都浸了断魂草的汁液,谁碰谁死!”

  骑士们果然不敢去接,眼睁睁看着医书落入泥水中,墨迹遇水晕开,露出纸页里夹着的粉末——那是“冲天雷”的药引,遇雨即燃。

  “轰!”

  爆炸声震得地皮都在颤,秦无殇的人马被炸得人仰马翻。梅超风趁机拽着少年和程瑶迦往村外跑,身后传来秦无殇的怒吼,却被雨声和风声吞没。

  跑到村头老槐树下,少年忽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这是我爹教我认的,他说这些能救人。”他仰起脸,雨水打在他脸上,像极了林伯远留在信里的字迹,“姐姐,我不报仇,我想当大夫,像我爹一样。”

  梅超风望着落霞村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雨幕。她忽然想起林伯远信里的话,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头:“好,当大夫,救活人。”

  程瑶迦捡起地上的半块玉佩,与少年的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善”字。雨还在下,百草堂的铜铃依旧在响,只是这一次,听着不像哭了,倒像是松了口气。

  五

  三日后,临安府衙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是秦无殇及其党羽的罪证,附带着落霞村悬案的真相。府尹派人前往落霞村时,只找到被烧焦的百草堂和乱葬岗里的铁盒,梅超风三人早已不知所踪。

  有人说,在苏州见到个少年郎跟着个女大夫学医,那女大夫的软鞭使得极好;也有人说,在黄山看见个穿青衣的女子,身边跟着个佩剑的姑娘,两人正救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山民。

  而落霞村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多了块石碑,上面刻着:“医者仁心,纵遭劫难,不可负也。”碑前常有新采的草药,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香,像是在说,有些故事虽残,却终有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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