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疯子

　　“叔叔，阿姨，你们听我解释！我真的是爱更近的！你们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她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摇摇欲坠，看起来可怜极了。

　　若是从前，林母或许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她只觉得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她毛骨悚然的偏执。

　　“喜欢你？”林母冷笑一声，笑声里全是自嘲，“那是我们看在更近的面子上喜欢你，是看到林家儿媳的份上喜欢你，可你不是了！

　　我们真是瞎了眼，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们当初就不会同意你们结婚！”

　　她指着大门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你做的那些事，我们不提了！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就不配再进我们林家的门！你那不叫爱！你那是自私！是占有！你根本不管更近会不会痛苦，你只想把他绑在你身边！你这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我不是！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而已，难道这样也错了吗？为什么？”苏心悦崩溃地尖叫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都不理解她？

　　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她已经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为什么换来的不是原谅，而是驱逐？

　　“你走！”林母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马上从我家滚出去！我告诉你，苏心悦，只要我们老两口还有一口气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苏心悦的泪水决了堤，“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们怎么对你？”林父挡在了妻子面前，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苏心悦完全笼罩。

　　“我们只是在执行我儿子的命令。这里是他的家，他说不欢迎你，你就必须离开。”

　　他的声音冷硬如铁。

　　林父的声音像是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头，没有激起多少波澜，却让冰面下的寒意彻底冻结了空气。

　　“苏小姐，请吧。不要把事情闹得更难看，逼我们报警。”

　　报警……

　　这两个字，像两记淬了冰的耳光，狠狠地扇在苏心悦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只有深入骨髓的羞辱和寒意。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对曾经对她和蔼可亲、视如己出的夫妇。

　　他们的脸上，愤怒的潮红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种像是面对某种不可理喻的灾难后，那种疲惫到极点的冰冷、厌恶和戒备。

　　那道从“心悦”到“苏小姐”的无形高墙，在“报警”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彻底变成了通着高压电的铁丝网，将她牢牢地隔绝在外。

　　她不再是那个犯了错可以被原谅的家人，甚至不是一个值得争吵的故人，而是一个需要动用公权力来驱逐的、不稳定的危险分子。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二楼的方向瞥去。

　　楼梯口空荡荡的，只有一盏壁灯散发着温暖的光，可那光却照不进她心里分毫。

　　胸口那股偏执的、沸腾的岩浆，似乎终于被这兜头的冰水浇得冷却了些许。

　　她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他们更加厌恶自己。她不能把事情推到真正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今天，是她太心急了。

　　苏心悦缓缓地、僵硬地直起背，试图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

　　她没有再看林父林母，那两道视线让她如芒在背。她转身，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回忆的碎片上，扎得她生疼。

　　她终于走出了那扇沉重的门，晚风带着院子里桂花的香气吹来，却让她打了个冷战。

　　她站在院子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房子。

　　曾经，这里是她以为会待一辈子的家。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林更近，我不会放弃的。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我们之间，还没完。

　　她转过身，决绝地走进了夜色里。

　　……

　　楼上，主卧旁的次卧里，刘佳佳摘下了挂在耳朵上却并未播放音乐的无线耳机。

　　客厅里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见了。

　　她整个人还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翻开就没再动过的书，姿势维持了快半个小时。

　　窗户开着一条缝，楼下压抑的争吵、崩溃的尖叫、冰冷的驱逐，都顺着这条缝隙钻了进来，在她脑子里演了一出年度伦理悬疑惊悚大戏。

　　一开始，林更近冲上楼，脸色铁青地把自己关进书房时，她还以为只是寻常的、关于过去的情感拉扯。

　　她甚至还挺有闲心地想，这位传说中的前妻，战斗力果然不同凡响。

　　可当她听清苏心悦那个石破天惊的“公平计划”时，她手里的书差点没拿稳。

　　让林更近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她来养？

　　这是什么操作？新型PUA吗？搁这儿玩角色扮演，体验一把《甄嬛传》里纯元皇后和宜修的剧情？

　　刘佳佳自认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工作里撕过逼，生活中斗过嘴，但这种逻辑自洽在异次元的脑回路，她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忍不住顺着苏心悦的逻辑往下想了想。

　　太荒唐了。

　　荒唐到近乎搞笑了。

　　刘佳佳甚至有点想笑，如果不是楼下林母那气到发抖的声音和苏心悦那崩溃的哭喊太过真实的话。

　　现在，这个形象在她脑中瞬间高清重置了。

　　这哪里是任性，这根本就是一种浸入骨髓的、以爱为名的自我主义。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她自己。

　　所有的规则都为她而设，所有的牺牲都必须得到她想要的回报。

　　她所谓的“扯平”，不是为了治愈林更近，而是为了安抚她自己的负罪感，是为了把林更近强行拉回她划定的那个“二人世界”的轨道里。

　　她所谓的爱，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把人活活勒死在里面，然后告诉那个人：你看，我为你付出了整张网，你应该感到幸福。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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